那只黑猫已经跳入了马车内,毛上被鲜血浸染,一股血腥味在马车内蔓延。
容嫣刚坐起来,便对上它那双绿色的,冒着凶光的瞳孔,心里不由得一惊。
黑猫被视为不祥之物,何况还是这样一只好像在血水中泡过的黑猫。
容嫣一时没有动,蹙着眉跟黑猫对视着,并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除了大雨声,并没有刀枪的厮杀。
容嫣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分辨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随后迎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但却是颤抖的,仿佛遇到了多令人惊骇之事,“太后娘娘安心在里面坐着,前面生了点事,不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等会儿再走。”
迎雪很少这般失态,黑猫在马车内拦着容嫣,容嫣找了一把匕防备着。
只是她弯身绕过黑猫出马车时,那黑猫并没有攻击它,而是抬起肉垫,低头很优雅慵懒地舔着肉垫上沾染的鲜血。
“出了什么事?”容嫣站在马车边缘、棚顶下,问出这话时,顺着一众人惊骇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满是积水的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像是蝎子蜈蚣类的。
那些毒虫在几个倒在雨水中的人七窍中穿梭,致使那些人死状凄惨,比受了大祁的各种重邢都要恐怖骇人。
天空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地上毒虫爬来爬去,根本没有人下脚的空间,但就在这种氛围中,一个身穿苗疆服饰的少年正侧身吹着笛子。
那少年一身蓝黑色衣衫,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大襟短衣,袖口扎紧,长一半竖起一半披散,露出的耳朵上戴着蓝宝石耳珰,周身都缀着银饰。
他边吹笛子边往后退,在行走中若无其事地踩着那些毒虫,银饰出清脆的撞击声响,与笛子的旋律一同奏出阴诡莫测又蛊惑的乐章,就那样在深夜的大雨中,以一种勾魂摄魄的方式,闲庭信步地来到容嫣面前。
护卫们纷纷拔刀,但突然间他们猛地一阵剧烈地抽搐,全都口吐白沫,手中的刀“咣当”掉在地上,全都倒在了积水里。
“太后娘娘当心!”迎雪大惊失色,往马车处退过去,丢了伞便展开双臂挡在容嫣面前。
马车内的黑猫蓦地一跃而起,在落到少年的左肩上后,那少年的笛声停了,笛子在手指间转动两圈,别到腰后的银腰链上。
少年抬头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容嫣,显现出一张被雨水冲洗着无比精致英俊,带着异族风情的脸,笑容灿然到让下雨的黑夜仿佛一瞬晴空万里,“姐姐,我被你们汉人伤到了,你得救我。”
容嫣俯视而下,目光从前方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大雨中那些逐渐消失的毒虫身上扫过,再看向仍然瘫在地上抽搐不止的护卫们,最后是面前这个满身锐气、桀骜不驯又邪魅诡秘的少年。
苗疆少主,乌潮崖,容嫣在脑海里搜索到了前世的记忆。
乌潮崖是被宋凝霜攻略的少年、宋凝霜的男宠之一,来自于最擅长用蛊的苗疆,是苗疆的储君,不仅会用蛊,且制作出了很多新型蛊毒,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杀人如麻,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但凡招惹他的,都会惨死在他的蛊毒下,在苗疆人人惧怕,谈之色变。
宋凝霜在系统的帮助下养蛊用蛊,是唯一一个不怕乌潮崖的,这就引起了独孤求败的乌潮崖的极大兴趣,好像是棋逢对手,在日益相处中渐渐就臣服于比他强的宋凝霜。
他做了宋凝霜的男宠后,宋凝霜没少用乌潮崖的蛊毒铲除异己,这其中就包括房炳一家。
房炳虽是保皇派之,但在赫连墨还在时,房炳一直私下劝着赫连墨不要针对赫连祁,所以前世赫连祁做了皇帝后,留下了朝中几个没有害过他的赫连墨的心腹。
房炳不想效忠赫连祁,但为了大祁和黎民百姓选择留在了朝中,多次劝赫连祁不要宠幸宋凝霜,好几次跟当时还是皇后的宋凝霜硬杠。
在得知宋凝霜身为皇后竟然养男宠时,他更是带着一众官员,在殿外夏日毒辣的太阳下跪了一整天,死谏赫连祁诛杀宋凝霜。
赫连祁为了安抚房炳,象征性地禁了宋凝霜的足……就是这件事,让宋凝霜彻底对房炳起了杀心。
没过多久,房炳九族一夜之间全都暴毙而亡,其众多门生们也纷纷死于非命。
大理寺查不出死因和真相,但人人心知肚明,房炳一家及其门生都是死于苗疆的蛊毒。
他们都知道是皇后指使自己的男宠那个苗疆少主,害死了房炳一家和众多门生们。
蛊是如此神秘又恐怖,不费一兵一卒,无需兵器利刃,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人于无形,不留任何痕迹。
从此即便是忠臣,也不敢招惹宋凝霜了,奸佞之臣越讨好宋凝霜……这便给宋凝霜以后当女帝奠定了基础。
谁敢忤逆她,她就在暗中让那人九族惨死,好几次都是借用了擅各种邪乎蛊毒的乌潮崖之手。
此刻容嫣看着乌潮崖,心里想宋凝霜不在了,可有些人还会出现,有些事情一样会生,她和赫连逸依然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姐姐,我好疼啊,你不救救我吗?”少年颀长的身形忽然踉跄了一下,弯下腰,抬起的手按在右腰处,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直直地栽向容嫣。
容嫣冷笑了一声,喊着要推开乌潮崖的迎雪,“迎雪,去拿把刀来给哀家!”
“是!”迎雪立刻去护卫手中拿了刀递给容嫣。
容嫣接过刀后在马车上蹲下来,两手握着刀柄,狠狠朝着趴在脚边的乌潮崖那白皙的后颈刺了下去。
就是要趁他伤,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