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飯店鬧得不愉快之後,他猜何殷大概率是知道蘇風眠這個人的存在,他怕催得太緊了,何殷情急之下會去找蘇風眠的茬。
至於蘇風眠為什麼不回消息,葉傅軼不知道,只不過他已經沒有頭三天那麼著急,一直地打電話發微信。
總之蘇風眠肯定不會出什麼意外,因為蘇風眠兩天前更過一次朋友圈,分享了一個關於高中生物教育的文章。
葉傅軼巡完最後一次住院部後,去更衣室把衣服換了,他總算可以看一眼手機,熟練地打開蘇風眠朋友圈,沒有的動態,也沒有回消息。
他瞄一眼時間,下午四點半,如果現在從靜榮醫院出發到蘇風眠的學校,應該可以在蘇風眠五點半下課的時候等到他,然後晚上再趕回來值班。
這麼想著,葉傅軼給蘇風眠發去一條微信,等了幾分鐘,沒回應,又打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葉傅軼便把手機丟在公文包里,開車出發了。
一路上他也沒有刻意去想一些消極的事情,只是安穩地開車,在幾個紅綠燈路口規規矩矩地停下,等待紅燈時,打發時間的的方法就是盯著紅燈旁邊的數字,從十到一,如此到下一個紅綠燈路口又一個循環,好像沒有在哪個路口正好可以遇到綠燈而通暢地駛過去。
他遇到的只有一路的紅燈。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一個人突然就不再搭理自己,他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就代表兩人已經沒必要有交集了,對方一定是有了歡或者早已膩了口味。
總之可以是各種理由,所有理由通向一個答案。
但是他還是要承認,這是他第一次在對方消失之後自己有去討個說法的衝動。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也不知道蘇風眠到底在想什麼,他只知道他很在乎,比一開始提出在一起的時候在乎多了。
葉傅軼開著開著就看見了蘇風眠教書的學校的牌坊,一個巨大的石碑立在街旁,有不少的車停在校區外的停車坪上,應該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
他找不到車位停進去,只好圍著學校街旁的回型馬路來回兜圈,又一邊給蘇風眠撥電話。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忙碌中,請稍後再撥。」
「您撥打的電話忙碌中,請稍後再撥。」
「請稍後。。。。。。」
。。。。。。
不知道這句話被免提播放了多少次,而校門口的停車位始終沒有空出一個。
葉傅軼總算是按耐不住了,心裡燒起來一點鬱火一樣,他把車停在了馬路旁——亂停亂放違法違規,他知道,但他實在是等不了太久。
葉傅軼走到學校門口,卻被保安攔下:「請出示教職工證。」
他無奈地解釋:「我來找一個老師,叫蘇風眠。」
「蘇風眠,哦我知道,我要打個電話確認。」保安說著進了保安亭,裡面有一個座機,「稍等。」
聽到這話,葉傅軼倒是莫名地舒了口氣。他生怕聽到什麼戲劇性的蘇風眠已經不在這邊教書了之類的。而且他也的確想過這個問題,那他覺得自己大概會短時間的抓狂。
「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你跟他說我姓葉。」
「好的。」
「是某個葉先生。」蘇風眠正在焦頭爛額地改學生寫得一塌糊塗的作業,尤其是看到某個學生能在生物填空題里寫上「孤獨」二字的時候,他只想把筆摔了,雖然他不是一個暴戾的人。
葉先生,不用想也知道是葉傅軼。
從那天后,他再也沒有回覆過葉傅軼的消息,也沒有做好真的和他說再見是準備。對他來說,其實是差一個適當的理由,分手需要理由,他沒想好要怎麼和葉傅軼說自己是怎麼知道一系列的事,也不知道用什麼語氣告訴他,他的妻子何殷來找過一次自己,就在昨天。
不過他是沒想過葉傅軼會找上學校來。
「你讓他進來吧,告訴他我在五號教學樓三樓理科辦公室。」
「好的。」
「謝謝。」
蘇風眠把電話掛斷,辦公室里恢復了寂靜。這個點,一般其他老師都去吃飯了,但他還在繼續改卷子。
這段時間他給學生布置的作業比以往多出一倍,他對學生說的理由是一模成績不理想,但是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只是在給自己加工作量,不想讓自己閒下來想關於葉傅軼的事。
蘇風眠瞥一眼壓在胳膊肘下的學生的作業,那些稀稀疏疏的填空題好像一下子變得密密麻麻,黑色的字爬滿了卷子,他感覺這些字幾乎要爬上他的手臂了。
「啪嗒」一聲,他手裡握著的紅筆掉在了桌上。
他把紅筆重握起來,在凌亂的桌面上尋找筆蓋,抽屜,收納盒,筆袋,文件夾。。。。。。直到把全部卷子資料又翻亂了也找不到。
「蘇風眠。」
蘇風眠聽見自己名字下意識抬頭。
葉傅軼的聲音顯得有那麼些陌生。整整一周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也沒有見過他的樣子,別的不說,蘇風眠只覺得他和自己一樣憔悴了很多,可是鬍子依然剃得乾乾淨淨,嘴唇依然被一層薄薄的唇膏保護著,走近了便能看得到一點點膏體光澤。
可是蘇風眠還是感覺到了葉傅軼的疲態。
他知道葉傅軼最近在忙離婚手續的事情。
「我手頭還有一點作業沒有改完,你有什麼事就去走廊等等吧。」蘇風眠收回目光,把桌面亂了的卷子又收拾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