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诉霜带着疑问看向夫君。
宋观穹面凝寒冰,“你的消息我知道了,回去吧。”
寒鸦司已经连这种事都能提早知道了吗?时靖柳暗暗心惊。
“那时某先告退了。”
宋观穹将夏诉霜送回了屋中,道:“我去送送他。”
夏诉霜看着夫君匆匆离去的背影,如堕雾中。
时靖柳等在廊下步道中,果然看到大步走出来的宋观穹,寒鸦司的玄色官袍绣着的狰兽与他互相映照。
“你同她说了什么?”
他如一头咄咄逼人的豹子,长剑横在他脖子上,一点情面也不讲。
“只是世子夫人担心自己出身乡野,做不好一位官家娘子,时某指点了几句罢了。”
()“不该管的事别管。”宋观穹甚至动了立刻把人杀掉的念头。
时靖柳冷下脸:“当初你师父同你恩断义绝,剑也毁了,不是你亲口说的,如她所愿?怎么,走一趟西北,是亲也娶上了,这剑也巴巴铸好了?
世子,你不嫌自己寒碜,就不怕她来日恢复了记忆,加倍恨你吗?
宋观穹不理他冷嘲热讽,一意孤行:“她不会。”
他是遥儿的夫君,遥儿说过,他是他的一切,两人情谊早已不同曾经,她是不会丢下他的。
时靖柳用羽扇将他长剑按下,“你觉得她不会记起来,那好,这建京处处都是认识她的人,早晚会有人挑破她的身份,你一向聪明,为何一定要把她带回来,留在抚州不是更安全?”
“她不喜出门,见不到任何人。”
宋观穹不可能放心留她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要是师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记起来了,一走了之,自己要上哪儿找她。
宋观穹不欲与他再说,“以后别再置喙我们夫妻之事。”
“好,你的私事我说腻了,那就来说说公事,你一意做皇帝手里的刀,到时太子登基,你苦心孤诣做的这些,可都付诸东流了。”
皇帝再相信他有什么用,太子恨他入骨,如今正韬光养晦,等来日登基了,宋观穹就和徐玟一个下场。
宋观穹摇了摇头,谁说他要盲目做皇帝的刀。
“太子只是储君,要是皇帝觉得自己能长生不老,那他还会把太子放出来吗?”
“没人能长生不老。”时靖柳眯起了眼,“皇帝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吧。”
“历朝历代,再贤明的君主也抗拒不了对长生的渴望,皇帝越攥紧权力,越害怕自己老死的一日,何况这个皇帝,没他自以为的聪明。”
其实哪有什么寻求长生之术的道长,皇帝会头痛,不过是老内侍经宋观穹授意,将正对龙床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又在皇帝的枕头里填了寒凉的玉石,才让他感风头痛。
所谓的治好,只是将窗户关严,枕中寒凉的玉石换成夜交藤罢了。
“就怕有一日你也是自作聪明。”时靖柳意有所指。
宋观穹知他说什么:“皇帝如今已着迷长生之术,太子离他的帝位只会越来越远。”
时靖柳如同看一个将要乱国的佞臣:“若皇帝昏庸,渴求长生,将致民不聊生,宋观穹,国公想让你延续的是国公府百年兴盛,可不是让你覆族的。”
“皇帝放任手下残害忠良、特意挑起皇子野心内斗、成立寒鸦司辖制三司……此间种种,你当是一个明君会做的?何况,他派去也不是什么三千童男童女,而是几个信众太多的老僧老道罢了。”
徒留他们在京中,容易煽动人心。
时靖柳一时无言。
这世子脑子实在好使,可惜时常浪费在骗女人身上。
他低头思索片刻,大胆发问:“再上去一个,就比如今更好?还是说你有……”
“我从无不臣之心,那种事既名不正言不顺,也与我志向相悖。”
“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只是不想见国运日衰,百姓因一人私念,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说罢,宋观穹越过时靖柳,回了主屋。
时靖柳摸着下巴思索他那话的意思,握拳一捶掌心。
恁假大空的话!连他都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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