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哈茂德顺口安稳道。
君士坦丁堡之战结束后,穆罕默德二世不仅没有就此沉沦,反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将自己十二分的精力投入到治国理政上,经常不眠不休地构思改革方案,与几位众臣彻夜长谈。
他想做的事太多,财政渐渐难以为继,于是就狠下心来,放弃了曾经的奢华作风,将自己和皇室的生活开支大砍一刀,省下来的钱全部投入到国事中去。
每次想到这里,马哈茂德总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苏丹和岳父。
要知道,在这个君主专制时代,没有多少君主有着这样由奢入俭的刚强意志。
二人继续前进,停在大殿前的庭院。
“陛下就在里面等你。”
老宦官说道。
“有件事情,想请您跑一趟。”
马哈茂德犹豫片刻。
“今天值守的那位巡城队长,您有印象吗?”
老宦官想了想。
“伱说的是阿塔图尔克吧,他和你差不多出身,之前是个保加利亚骑士的儿子,最近被陛下拔擢为巡城队长。”
“此人出了名的倔,之前有不少人跑去陛下那边告状,是不是无意间顶撞到您了?”
“他做得很对。”
马哈茂德摇摇头,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
“这是从一个卡拉曼贵族手中缴获的战利品,请您将它送给那位忠于职守的队长。”
“告诉他,这是陛下对他忠诚的赏赐,愿他再接再厉。”
“告诉他,有他这样是士兵,也是帝国的荣幸。”
老宦官接过剑,眼神中隐隐有些赞许。
“我会的。”
马哈茂德点点头,翻身下马,卫士们推开大殿的门。
“啊,你来了!”
大殿中,穆罕默德二世穿着便服坐在皇位上,冠冕和权杖搁在一边,显得颇为随意。
在他面前,扎甘帕夏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书,正在向苏丹汇报情况。
马哈茂德掏出一个丝绸编织的锦囊,在苏丹的面前打开,露出其中闪烁着动人光芒的宝石。
他单膝跪下,将锦囊呈上。
“依照传统,臣子在深夜觐见苏丹之时,应当带上匹配双方身份的礼物。”
“你这是干什么……”
穆罕默德二世虽然口上不说,但嘴角勾起的笑容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作为整个巴尔干和安纳托利亚的主人,穆罕默德二世当然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欣喜的,是这种恭敬的态度。
“别行礼了,快来坐!”
穆罕默德二世收下宝石,将马哈茂德从地上拉起,命宦官推来椅子。
马哈茂德谢恩坐下,和扎甘帕夏对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随着哈利勒大维齐的倒台和马哈茂德的迅崛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日渐疏远,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一般友善。
两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苏丹骨子里是个敏感的权力生物,当然不愿意看见自己的两位重臣之间过于和谐,于是也乐得成全。
“一路上冻坏了吧,快来烤烤火!”
穆罕默德二世亲切地拍拍马哈茂德的肩,示意宦官将火炉燃旺,又亲自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
“这是咖啡,一个威尼斯人前些日子送了我一些,据说是我们那位希腊皇帝在西非殖民地种出来的。”
“尝尝看,和阿拉伯人的咖啡有什么不同?”
马哈茂德接过冒着馥郁芬芳的褐色液体,轻啜一口,砸砸嘴。
“怎样?”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马哈茂德帕夏面露古怪。
“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他也会这么说!”
穆罕默德二世看向扎甘帕夏,又对马哈茂德解释一番,君臣三人都笑起来。
笑完之后,穆罕默德二世盯着咖啡上空翻腾的热气,眼神里闪过几缕嫉妒和忧愁。
“咖啡和里面添加的蔗糖都来自于希腊皇帝在西非的殖民地,光是凭借着这两项商品,他就能挣得盆满钵满。”
“加上黄金交易和奴隶贸易,恐怕他每年的利润至少得有十万杜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