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里的其他隨葬品,都是顧丹朱登基之後,等各方局勢都穩定了,才在後來按照應有的規格添加進去。」
記者問:「所以說,他身邊的人其實都知道他的這個心意嗎?」
老教授揉著鼻頭笑了笑:「現在連咱們都知道了。」
記者也笑了起來:「等咱們節目播出以後,觀眾也都知道了。」
事實證明,不僅《歷史發現》的固定觀眾們都知道了,現在是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平德帝千年情書#和#為女帝平反#兩個詞條,到現在都在熱搜上掛著,位置居高不下,後頭跟著的「爆」字紅到發黑。
看完了這期節目,燕晗又去看了熱搜,發現網友們真的很關心平德帝的八卦故事,熱帖不斷,每刷一下都能跳出好幾條的。
燕晗本來以為只有這倆寫了名字的熱搜是關於平德帝陵挖掘的,他想找個別的聞看看,換換心情,直到點開排在第一的那個詞條。
#死前最想幹的事情#
網友a:感覺自己快死了——垂死病中驚坐起——手機格式化——安心咽氣。
網友B:人可以經歷四次死亡,一次是肉體死亡,一次是社會性死亡,一次是被所有人遺忘,還有一次是死後一千八百年,情書被人挖出來然後公開出櫃。
網友c:以後誰再敢說平德帝毫無政績可言的,他用自己死後一千多年的清白證明了手機格式化的重要性啊!
網友d:我積極響應國家政策,死後選擇火葬,不要任何隨葬用品。順帶,希望發現我屍體的人幫我把手機格式化,謝謝。
網友e:太慘了啊!死了一千多年了啊,被公開處刑,還在熱搜上掛了三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晗:「……」
燕晗轉過頭,看了一眼假裝在閉目養神的顧以青,又默默把頭轉了回去,頭靠在車廂上,也閉上了眼睛,心亂如麻。
*
顧以青睜開眼,發現燕晗沒在看手機,像是睡著了,但他這次沒有抱著自己的胳膊,頭也靠向了車窗那邊。
顧以青心如擂鼓,他也實在找不出來現在能說的話,像是在等待著鍘刀落下那般煎熬。
他深呼吸兩下,也儘量不去看燕晗,腦子裡卻亂糟糟的一團,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有千百種想法在不斷糾纏拉扯想要分出個勝負。
「你說,燕小將軍知道他的竹馬暗戀他嗎?」
聽到了關鍵詞,顧以青從那種混混沌沌的狀態中脫離,是坐在過道那邊的兩個女生在交談,一個麻花辮,一個娃娃頭。
麻花辮仔細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說,會不會就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件事兒,燕小將軍才一去北疆就再也沒回過都城了啊?」
「duang」一聲,顧以青感覺自己的胸口中了一剪。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你哪天忽然得知我暗戀你,你是不是也得被嚇一跳,然後逃得遠遠的啊。」麻花辮越說越是覺得自己有道理。
「討厭。」最開始提出問題的娃娃頭女生嬌嗔地撞了一下同伴的肩膀。
「不過,你的那個說法不太可能吧。」娃娃頭說,「小將軍離京的時候才十二三歲,再早熟也不會懂那些情情愛愛的吧?」
「說得也是。」麻花辮認同了同伴的想法,「說起來這對兒還真虐啊,不能生同衾,只能死同穴。」
「可不是咋的,我這幾天看了好多篇他倆的同人文和同人圖,全都是Be的。」
「而且,我去補了這一期的《歷史發現》,在燕小將軍還活著的時候,平德帝就開始給他寫信,但是那些信都沒寄出去,他是不是根本不敢寄出去啊?」
又是「duang」一聲,又是一箭正中靶心。
「也是啊,愛你在心口難開,最終錯過彼此,還在你死後終身不娶守身如玉,這是什麼情深梗。」
「誰說雙死不是一種另類he呢?」
「最Be的一種,還是直到自己暗戀的人再也回不來了,埋藏的愛意也不曾說出口吧。」娃娃頭女生道,「想想就覺得好難受。」
「不。」麻花辮女生深沉地嘆了口氣,「最慘的還是我愛的人不知道我暗戀他,但是全國人民都已經知道了。」
說罷,兩位女生閉上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在為那個被公開出櫃的平德帝默哀。
顧以青:「……」
顧以青感覺無數支箭把自己紮成了個篩子,每一支箭擊中目標的時候還會發出「duang」的一聲。
他雙手掩面,伏下了身。
推著餐車路過的高鐵乘務人員嚇了一跳:「先生,您怎麼了?」
乘務員的驚呼聲近在耳前,燕晗睜開眼查看情況,就看到顧以青已經重坐好,面色如常,說了一句:「沒事兒。」
察覺到身邊的人有了動作,顧以青轉過頭,正好與燕晗四目相對。
目光交錯的瞬間,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無比複雜的情緒。
這一眼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才得以有了片刻的交匯,對上了就移不開,移開了可能就再也遇不到,就這麼拉拉扯扯難分難捨。
忽然,高鐵即將進站的播報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雪城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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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火車站有一個出站口直通地鐵站,可以直接搭乘地鐵,地下通道有些冷,這趟車人又少,感覺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