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莲瓣素”是很有经济价值的,特别的是花瓣宽厚的荷型莲瓣素。当时流行的顺口溜:“来年多一苗草,价敌一头公牛犊”。
再看“南卧室”,仅有“四大件”——一床二柜床头桌、四是梳妆台。由里及外叙述:床是木质“匡凹式”南北向、靠里靠墙放置,铺垫好的床,坐上去仍有一点点的下陷感:铺垫物规范其中,不会往上“乱蹦”、虽显古板,但见规整。
床头桌实则是老式的长方形的“两边书卷式”书桌,桌上放着“古代诗词选”,“芥子园画谱”“颜真卿字帖”等书籍。再过来靠南墙的是两个四方形齐腰高的柜子组合,上下开门。一看就清楚:铺就床上用品,便可当床用。
而眼前看到的是用“簿毡”铺就的“操作台”。崔家两娘母此时明了:此台可书、可画、可裁。
最后一件是靠窗放置的木质“梳妆台”。桌面红漆,两头也是红色,书卷式上卷成边:梳与书同音,立前梳妆是梳妆台,摊开书本纸张就是书桌。在她俩看来,更多时候它就是充当书桌的“调式”。
梳妆台齐坐高,桌上放的是个活动的精致木框,上半部襄不小的镜子,斜坡状、其下方的是“镜箱”,有两个同等高度的“浅”抽屉。桌面两端放的是笔架、砚台、和两块铜制“镇尺”。
这就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沉着面带笑容的、花白头低盘枕后、直身板、腰紧致;身穿灰褐色盘钮、侧扣齐膝长衣;下穿同色稍宽裤脚的裤子、脚穿素色绣花鞋半老妇人的房间。
这样的寡居妇人的卧室,还兼带书房,再兼绣房的多功能房间。
随后走进北卧室,西面靠墙的是一套简洁的床板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两个木质床凳搭起的空床。靠东的窗台下是当时时髦的三抽两柜:黑色的桌面,下部全是“清光漆”漆成。两把大致相似的两把椅子:一把在床头、一把镶入三抽两柜间。北侧边靠墙是一个有四层搭板的书架,上面最明显的是小学及初中课本书籍,一下就知道这是研品东参军前的卧房。
北墙上有镶框的一幅浅灰色丝绸上绣着棕黑色的行书:“读书真不易,行路有何难”。字迹利落、绣功一流。南板壁上有两幅竖形条幅,写的是:“要好儿孙先积德、欲高门第快读书。”落款处只见有一枚:“卞夫人为母”的长方形闲章。崔母看后一时感动得连连赞叹。崔莹此时不懂其意,询问缘由,崔母把卞夫人将三个儿子培育得个个知书懂理,自己却在国母职位上,毫无张扬的为母故事尽己所能讲了一遍。崔莹这才进一步悟到研母教育孩子的用心。
崔莹站立房中央,感受着这种简朴又深沉的气氛,一时冒出少有的感动。心想,难怪研品东一身都散着与众不同的个人魅力,而自己的眼力在第一时间分辨了这些,并在母亲的壮胆与陪同下,干了一件突破自己、别人难以想象的“小女子自己送上门庭”的尴尬之事。但这桩事极大可能没有干错,母亲说得对,小小女子也该在成年后要有心中的向往、定位、选择适合自己的“对象”、也要不失时机……
此时,研母的饭已摆好:只见矮八仙桌上的晚餐是:一小碗飘着红油的“猪肝渣”;一个青花瓷喇叭状大碗中盛的是“腊肉青椒炒铜绿菌”;一个伞边厚质地青花大碗装的是“豆母子豆米汤”。
厨房是院坝中靠着北墙,坐北朝南的两间相通的房间中间没有隔断,只见中央似乎有点多余的两根大碗粗的木头柱子。其实那个年代的砖木结构的厨房和餐厅就是这个模型。
崔家两娘母一进厨房,那特殊的香味直透脑海,只要闻过,记忆终身。
只听研母说:“怠慢了,家常便饭待你娘俩!”
“这样的美味,我们母子俩连魂一并珍藏”!崔母边吃边激动地说。
崔莹说:“伯母:我真是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晚餐,我没词形容,只有感动:您,那么精巧别致,知人识味。是母性中的独到、长辈中的楷模、我一辈子学习做您这样别致的人中女性”。
她刚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说得太杂乱了,会不会使人有虚假之感。
研母却接着说:“姑娘过奖了!这没什么的,主要是赶点时令,再加了点地方色彩而已,也是换了个口味,没用大鱼大肉招待你们,我此时内心歉然!”。
次日,太阳刚刚铺洒开来,三人挎上小背筐,在研母的指引下,上山到小松树林,这里是金华山下的北山坡。
不太远,大约不到两小时就到达。树下细找,能找到松毛菌(有的称皮条菌)、铜绿菌、桂花菌、青头菌、长毛菌,偶能遇到“见手青”。研母运气好,还找到了几朵不大的黄色粗杆牛肝菌。
后面约一小时是捡干松果——燃火用的,落在树下早已干燥的小松果,量多,很快就收满了各自的背筐。
回到山脚下,路过一片竹林,正好见到“露头”才半天的肥壮的秋竹笋,顺便挖了几头,满载而归。
这天的晚餐是头天收拾好的老旱鸭,炖上秋笋,加一道刚收获的“劳动成果”,有秋笋独特的清香、有老鸭醇厚的肉味,是不一样的风格与风味。
满满的回味和劳动后的饥饿共同组成的味觉盛宴,逼人动容,忘怀至难,真是抽尽了崔莹及母亲两人大脑中对香醇味的词汇,淋漓表达心中及口中各自的享受与欢畅。
这全然不像男士们的酒后妄言,没有污词秽语或“大口马牙”的说辞,只是无拘无束,浅显表露心中充满诚挚的快意。
是都有过文化历练的、纯女流之辈之间真实欢喜的畅谈;有点格调、有点底蕴、有点层次,稍有韵味;还有两代人之间各有所长形成敬畏的特殊潜质的表露。稍加渲染:
裙装曼妙
乡间千种智,
孤影倍从容。
处处博双眼,
妇孺撑数冬。
别样味中趣,
缭绕松树峰。
女装呈曼妙,
丝绣闹苁蓉。
研母仍淡淡的说:“每个家庭的生活都不太一样,悄悄在平静中跳跃一下,就觉得有趣有意义,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心近了,辛苦生活中也埋藏着无限的美好,寂寞人生中仍有享受“孤独”的闪光处,还有天长日久得到的静谧与安逸。”
“就像今天,爬山大半晌,舍了劳累,还留下如此多的收获与情趣,够我们纯女辈用心去享用!”
第三日,也是崔家母女俩假日的最后一天,她三人一同走上南楼(二楼的南间):西墙上的“窗框”,是不透墙壁的书架——属后山墙,通巷道,老规矩不能透开墙面——开视另一家的院坝。
框中横撘两层别致平整隔板,就组成三层书架,放置了整齐的书籍,用半透的淡蓝色垂布帘子遮挡着。
正东面的木板窗可梭可闭。依窗处,有全排厦柜,自南向北平拉。,高处齐腰,约一米宽,铺上薄毡,是一个长长的书画台——或称大操作台。齐窗下缘的完整厦柜,是三个双门柜,门可平梭推开,平时可装任何杂物,一点不见凌乱。
崔母见状,惊讶的神情飞上了脸庞。她深吸一口气,连连赞叹这一长排的“书桌”,感觉是研家母子富有所在。一个劲的说:不说富可敌国,但偏想说“富敌小城”!
研母第一次听这样赞词,会心一笑,居然出很自然“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