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年,七月流火。
入夜宵禁,正是:六街鼓绝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
公主府内,现下正是灯火零星,人声俱寂,唯有正堂之中,灯火通明,门窗紧闭。
乐平公主正左手持一佛串,一颗一颗捻着,右手持着一张籍契,不冷不淡的对着面前的两人道:“只有肖元元这个名字,没有籍贯,没有家史,没有年龄,来历不明……这样的人怎么进了公主府?”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下房的管事嬷嬷,另一个则是公主府的家令——白鹭子。
白鹭子心中一慌,她最怕乐平公主用这种不冷不淡的声音说话,每一句都像一支待的冷箭,不知何时就射了过来。
乐平公主所说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实际不过是公主府刚买入府的一个奴婢。
今日乐平公主入宫陪皇后叙话,回到府中,却现有一个小奴婢饿晕在了府里的荫道处。
这里是公主府,公主府内怎会有人饿晕了呢!
乐平公主素有宽仁的名声,再加上明年府里的郡主便要出嫁,若是有苛薄的名声传出去,怕是不好。
身为家令的白鹭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府会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厉声向那个管事嬷嬷问道:“说,怎么回事?”
那管事嬷嬷一抖,“她……她不是买的,是人牙子送的!”
“送的?”
“人牙子说,买十个……送一个。”管事嬷嬷哆哆嗦嗦解释道,“奴婢看她模样还算周正,也没什么残疾,就带了进来。”
实际上管事嬷嬷是为了报账的时候,贪一个人头的钱,才把肖元元带进了公主府。
这点小钱乐平公主自然不会计较,只是淡淡的问道:“她入府之后,你就没有问过她的来历?”
管事嬷嬷忙道:“哎唷!她说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叫肖元元,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那丫头看着是个囫囵个儿,实际上是个傻的!”
“怎么说?”乐平公主好奇问道。
“你说让她干活吧,她什么都干,听话的很。
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但什么也干不好。
让她去倒夜香,她能把夜香洒在半道上,臭了下房几个屋子,现在味儿都没散;
让她去洗秋衣,结果秋衣一沾水,拎都拎不起来,还把一只手揉肿了;
眼不见心不烦,老奴让她去膳房帮忙择个菜,结果她转个身就能把十几个盘子给撞碎了,司膳房的管事冲我骂了半晌午……
每次让她干活都高高兴兴的去,最后丧眉耷眼的回来,每次回来都还主动领罚,老奴想火都找不到口子!”
一说起来,那管事的嬷嬷心里就觉得委屈。
“所以,你就罚她不许吃饭?”乐平公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