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滄笑起來:「好。」
目送安奕回身進了電梯,謝南滄抬腳走向自己的車。
忽然一束強光打在他臉上,照得他眼前一黑。
謝南滄抬手擋住車燈,往旁邊挪動兩步,便看見大切諾基的車前擋風玻璃後,一張冰冷俊美的年輕面孔。
大切諾基就停在他的車旁,謝南滄走過去,看見嚴琛腿上放了一台筆電,屏幕幽微的螢光打在他臉上,卻照不透他眼底的黑沉。
嚴琛降下車窗,闔上筆電,直直看向謝南滄。
「離他遠一點。」
「這話我原封不動還你。」謝南滄不卑不亢。
經過幾天沉澱,嚴琛已比最初要鎮定許多,他眼神肅殺,誓要對方為招惹安奕而付出代價,「那我們就走著瞧,看看你對他到底是不是情比金堅。」
謝南滄眉心微動,總覺得他這句警告話裡有話,但嚴琛不給他多問的機會,升起車窗踩下油門便離開了。
很快到了周末,約好一起搬家,安奕卻遲遲沒見謝南滄露面。
他擔心有事,給謝南滄打了通電話,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謝南滄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安安。」
「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安奕看了眼時間,上午十點鐘,謝南滄向來自律,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還賴床。
謝南滄在那邊靜了一瞬,語氣變得清醒了些:「對不起,我剛熬了個通宵,有點累睡著了,我這就過來找你。」
「你太累就先休息,我找了搬家公司,一個人可以搞定的,」安奕問,「怎麼會通宵?公司很忙嗎?」
「……嗯,有點狀況,需要緊急處理。」謝南滄說得輕鬆,實際情況要嚴重得多。
他低估了嚴琛的報復心,也高估了自己的實力。
過去幾天,他公司的幾名技術骨幹相繼提請離職,導致在開發的重要項目被迫停擺。
而嚴琛依託嚴家的強大財力,在外匯期貨市場盯著他打狙擊,導致他不得不鎖倉止損,短短几天已蒸發大幾百萬。
謝南滄內憂外患,已連續幾天沒有好好睡覺,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先把公司停滯的項目重運作起來,以免耽誤進度,被合作夥伴追究責任。
「安安,你一個人能行嗎?」謝南滄啞聲說,「我這邊實在走不開,下午應該還要去粵港出差待幾天。」
「我可以的,」安奕讓他有事先忙,「照顧好自己,等你回來告訴我,我給你煲點湯。」
「太好了,」謝南滄欣慰道,「有你真好。」
安奕笑笑,囑咐兩句便掛斷了。他的東西並不多,本用不著請搬家公司,但多數都是用來制陶練瓷繪的工具,占地方、又易碎,打車不好帶,搬家公司只需開一輛小皮卡,就足以把他的家當全部搬走。
的租住地離培訓機構不遠,拐過幾條小巷就能走到,不用經過大路。
安奕每天上下課都很注意,謹防嚴琛盯梢,一連半月沒什麼動靜,他才逐漸鬆懈下來。
只是謝南滄最近忙得腳不沾地,兩人每次視頻,安奕都能聽見謝南滄在咳,他特意熬了冰糖雪梨給謝南滄送去,謝南滄雖然開心,但臉上還是難掩疲倦,安奕擔心問:「很棘手嗎?」
「還好,已經在解決了,」謝南滄捏了捏眉心,「就是有點費功夫,需要走動人情,天天在喝酒應酬,顧不上陪你。」
「我沒事,」安奕說,「喝酒傷胃,你在家裡備點蜂蜜吧。」
「好,聽你的。」謝南滄今天難得有空,和他一起在外面吃了晚餐,結束時夜空滾過悶雷,初秋冷雨陣陣,他開車送安奕回家。
路過花店時,安奕又得到一束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這是謝南滄第一次來安奕的居所,但礙於等會兒還要回去加班開視頻會,他沒時間久留。
「安安,」謝南滄撐傘送安奕來到樓下,「能抱我一下嗎?最近有些辛苦,總想著在你這裡找一點安慰,就一下,可以嗎?」
平時從容沉穩的一個人難得會表現出脆弱,安奕猶豫了下,沒拒絕。
他張手上前,抱住了謝南滄的腰,「會好受一點嗎?」
「當然,」謝南滄埋頭在他頸間,鼻尖縈繞著白玫瑰淡淡的花香,他笑了笑:「好受很多,謝謝安安。」
安奕拍拍他的後背,低聲問:「南滄,你跟我說實話,你公司出問題……和嚴琛有沒有關係?」
謝南滄沉默幾秒,展顏笑笑:「別多心,一切都在掌控中,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了。」
安奕蹙眉分開懷抱,謝南滄的助理打電話來問會議安排,他不再多留,和安奕說了兩句便開車返回公司。
安奕抱著花站在樓道門廊下,往草叢裡張望很久。
最近兩天他常在附近看見的一隻流浪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有沒有被雨淋到,他等了會兒始終沒等到,才轉身上樓。
他租住的公寓是兩梯五戶,走出電梯間,左拐東面那間房子便是他整租下來的,獨門獨戶,不與鄰居家緊挨房門。因而當他一眼見到門口那團黑影時,心臟著實被嚇得咯噔一抽。
樓道的白熾燈常年亮著,嚴琛一腿蜷曲、一腿伸長靠門而坐,渾身濕淋淋的,被雨水打濕的黑髮將他半張臉掩在陰影里。
落拓可憐,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聽見腳步聲,嚴琛抬起眼皮,俊美蠱人的臉龐也是濕的,眼睛紅紅,應該才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