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泉道人折身看向凌空而立的淳于淮。
“你我两家都坏了规矩,谁也不说谁了,刚刚的事情,刚刚你说的话,贫道权当是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只是……属于吾截云一脉的灵物,贫道要取走!”
话音落下时,清泉道人正要一步踏出,抬起手捏着剑符,裹着剑气洪流,就要朝淳于淮那里探去。
淳于淮似乎是绝望地立身在原地,就打算这么束手就擒,可他一双眼眸越过清泉道人,却看向他的身后,看向河口的方向,看向庭昌山的方向。
人心力算尽之后,便须得看一眼天意。
否则,金丹大修士的面前,抵抗与不抵抗,已经没了甚么分别。
似是想到了淳于淮所想,清泉道人这一步这一手,似都施展的极慢,似本就在等待着远天的某种结果。
几乎心念到了的时候,变化也生在了远天。
那红彤彤的朝霞随着浩浩云海的不断翻滚,一时间色泽愈显明黄,几乎不知道甚么时候,等再看去的时候,那翻卷的云海之中,尽是丹霞神光!
一道云似是一枚符篆,漫天云海似是九叠云霄搭成的法坛!
同一时间,丹霞老母的声音从符箓云海之中垂落。
似是风云动荡,似是天意垂落。
“有甚么话不能好好说么,再有天大的道理,什么时候起一宗长老都能随便对着个小娃娃出手了?”
“东山淳于家的血脉,本座亲自传下的法统……”
“倒要问问你们这群剑疯子,当真眼里没有旁的人了?”
回应丹霞老母这句话的,是清海道人苍老的声音。
也不知何时,似乎就是在丹霞老母话音落下来的瞬间,陡然间,天边的云海前,忽然有一道划痕一般的晴朗空白,横贯东西,将云海割裂开来。
这道划痕的北边,是晕染的丹霞神光,这道划痕的南边,是自然的天象。
划痕的中央,不知何时,是清海道人甩着拂尘,用冰冷的目光看向北天。
“之前剑宗想要讲道理的时候,你们家耍横蛮不讲理!这会儿你们想要讲起道理来了,也需得问一句我们愿不愿意搭理!”
“丹霞妹子,补经不成,我就没多少年的寿数了,这会儿明着问你,我不想讲道理了,你待如何?”
“我清海老道的眼里,就是没有旁的人了,你又待如何?”
“当年你我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番道果来的人,如今老道还有心气儿与你在这儿论生死斗过一场!”
“可是丹霞,你这些年里尽都是些鬼蜮里的腌臜算计……老虔婆!昔年的杀伐手段,你还剩下几成?”
浩浩层云里,是几若沸腾的丹霞神光,可任由云海翻滚,那一道划痕便似是永远都无法越过去的天堑!
可也就在此时,清海道人冷峻的面皮忽然间猛地一抖。
拂尘一甩,老道不顾眼前喧嚣的云海,猛然间折身,回望向灵丘山的方向。
不知何时,清泉道人已经收回了踏出的那一步,他探出的手更是竖在胸前,捏成剑指,指尖捏着玉符,浩浩剑气几若龙吟凤啸,磅礴气势却又引而不。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却是一个面容苍老更甚清海道人的耄耋老叟静立,他满是皱褶的沧桑面容上,尽是风霜雪雨的麻木痕迹。。
老叟的手边,是一面绣着百样舆图的黑幡,幡旗最顶端,挑着两个人,正是陷入昏迷的谢姜与靳观。
这会儿,老叟麻木的眼神冷漠的盯着清泉道人,又越过童子虚幻的身形,看向他身后的淳于淮。
数息之后,老叟忽地冷冷一笑。
“你们这群人真有意思,把自家法统吹嘘的何等厉害,又是历劫补经又是脱胎换骨的,不过是一个飘在天上下不来,一个栽进坑里上不去……”
“如今露出馅了罢!”
“耶耶是没看到甚么历劫补经,也没看到脱胎换骨,只看到一群人道貌岸然,说着甚么小儿辈代劳的屁话,结果事情还没见怎么着,就急不可待撸起袖子要下场。”
“早有今天这么一遭,你们自个儿在北边先把狗脑子打出来,谁活下来听谁的不就行了?”
“又想做百花楼的生意,还想得玄门正宗的名声……”
“真当自己是天爷亲生的了?”
“当然,这是你们自家的事儿,耶耶我懒得管也管不着,可是清泉我儿,以玉髓河为界划分南北,是当年所有金丹大修士盟过誓的共识,是南北诸修都愿意认可的铁律!”
“你如今证道宝器就在眼前,更是降落心神显照身形,你是真真不把耶耶放在眼里,想要寻死直说,耶耶给你来个痛快的!”
话音落下时,眼见得清泉道人开口欲要分辨些甚么。
谁知那老叟似是怒极,直接将手中黑幡一顿,无形无相之间,似有层层灵光刷落,一阵摇曳之间,清泉道人显照的身形愈朦胧模糊,任由他不断的开合着嘴巴,却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