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钱嘉祥和编剧的本来想法,不管是伊山蝶还是季妹妹的角色,或者电影里最先向女警舒听露求救,却被现而惨遭灭口的中年女性,都是侧面表现被拐女性的苦难注脚。
这样的配角,为电影主线剧情和男女主角的成长服务。
季妹妹的被拐是季奇文淌这趟浑水的动机。一个没有悲惨故事的幸福者,是很难将生死置于身外,踏入如此危险境地的。
而求救女性的消失,也不过是点燃舒听露愤怒火焰的火种。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终于让这个青涩鲁莽的年轻女警蜕变成了有勇有谋的战士。
或许有观众为这些主角背后消逝的生命唏嘘,但终究是一时的,短暂的叹息无法掩埋属于主角的光彩。
但在莫林身上,主角的魔法失效了。
在《追凶者》原着小说中,伊山蝶的人物设置是为了展示奋力挣扎后的绝望沉沦。
本是个外形姣好、学历高、家世优越的天之骄子,不管是校园还是社会上都是让人瞩目的人物,而一旦落入这举目无亲、没有道德礼法约束的罪恶乡村,任学富五车也无法自救。
不管曾获得了怎样的奖项,不管有怎样的见识谈吐内涵,这里没有人关心。
在这里,从出生以来,一直奋斗追求的所有一切都被漠视被剥夺。
被人在意的只有最原始野蛮的属性——性别和生育。
学识才貌,不过是作为「货物」外表绚烂的包装出现,是提高价格的附加值。
作为「高价值货物」的伊山蝶,受过高等教育的伊山蝶,原本是人生赢家的伊山蝶,被电影男主角季奇文当做打入村子内部的工具的伊山蝶——在这里做出最激烈也是最有效的抗争,是以毁灭自己为代价,带上加害者一起毁灭。
这也就是鲁迅先生说过的,「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不被理解、助纣为虐、死得没有价值的一生,是《追凶者》作者理解下的女性悲剧的一生。
在改编成电影时,除了加深男女主的剧情比重。在伊山蝶这条线索的处理上,钱嘉祥和其他编剧的最初想法和小说作者一样。
但在莫林的演绎之下,几人的想法变了。几经修改,最终成就了最终电影的效果。
伊山蝶依然是那个悲剧角色,但当莫林成为了她,她的光亮、热忱与鲜活就能通通被人看见。
如果期盼的拯救被扼杀,那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
如果无法自救,毁灭何尝不是一种轰轰烈烈。
真正步入绝境,就把性命作为一搏的赌资,宁死也不让加害者得逞。
莫林饰演的伊山蝶,完全褪去了懦弱和无力抗争的姿态,反而是燎原的灼灼烈焰,是濒死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肉的恶狼。
这样的抗争,才是普通观众在电影《追凶者》的力量感来源。
她的表现推翻了女性在荧幕形象中总是等待人拯救的姿态,就是死,也要挣扎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这让每一个人,特别是每一个女人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为了铺垫伊山蝶这般「烈」得迥异于小说人物的性格特质,莫林与导演钱嘉祥商量着,加深了伊山蝶与电影男主角季奇文的感情暗线。
虽然知道季奇文对自己的好是抱有目的,也知道两人压根没有未来,伊山蝶却不惧爱上他,并勇敢表露真情,全心全意奔赴。
而一旦得知季奇文在两人相处了这么多时日却依然对她充满怀疑,伊山蝶亦是毅然斩断情丝,收回所有期盼。
身处人人欺辱,一腔真心又被辜负的绝境,她却未曾报复季奇文。反而想尽办法,要把已被村民怀疑的季奇文赶出村子。
两人的摊牌,是伊山蝶对这段感情给的交代,也是她对季奇文最后的善意。
敢爱敢恨,是知道自己应该爱谁,也知道自己应该恨谁。
收回爱意也并未迁怒,这就是伊山蝶。
而这样的人物,注定在观众的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映观众齐声呼唤莫林的情景,在钱嘉祥的意料之中,也在所有参演《追凶者》的演员意料之中。
满座的媒体和影评人,以为电影开场前莫林的缺席只是个噱头,只是用暂时的隐身换取现下这一刻的华丽转身。
于是他们欢呼雀跃,他们用最大的热情呼唤着她的名字。
「伊山蝶!伊山蝶!」
「莫林!我想跟你约一篇专访!」
「快出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众人等待着莫林前来谢幕,却始终没有等到。
钱嘉祥不死心地又打了几次电话,还是打不通,只能转而拨打助理的电话,「安保团队呢?快让他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