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媳妇知道夫君心动了,嘤咛一声,柔弱无骨的倚在夫君肩膀,她声音撩人,思绪却清明。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起另一桩事。
“大堂妹在杭州的两个铺子日后有意给两位嫂嫂打理,因嫂嫂们出身官宦世家,又有多年掌家经验。
铺子里哪个人放哪个位置合适,哪个能用不能信,哪个用不顺手却忠心,嫂嫂们心里清楚的很。
她们的资历管理铺子游刃有余,可仍愿意为堂妹驱使,因为堂妹一家铺子的收益能顶她们多年的经营。哪怕只拿管人的月钱,都足以顶在京城数年的收入了。
由于嫂嫂们游刃有余,她们就花半天时间打理铺子,剩下时间也不耽误她们对外销售铺子的衣裳。可见人站对了地方,就能事倍功半。
我没有这些能耐,起初只能帮着算账。初时也忐忑不安。可你母亲同我说了,我最大的优势是年轻,多学多练,就能找准位置使力。
在我回京城前,方知堂妹有意放权铺子给两位嫂嫂,因为她和父亲的目标是瞄准了海外贸易。因我与她相熟,就先一步得知了此事。”
她相公奇道:“那你能做什么?海外贸易你更加不懂呀。”
老三媳妇拉起夫君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道:“可我有你啊。父亲同市舶司有关系,可无亲信在里头。
你擅长记录,算数。会说几种方言,打着知府公子的名号进去,他们能绕的过你去吗?
你说当初父亲留你们在京城,因为两处都一样,不如留高处等机会。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父亲得叔父和大堂妹相助,在杭州站稳了脚跟。
现在父亲正是用人之际,等他和堂妹的计划若成功,在父亲身边帮忙得你就可以好风凭借力了。
若事不成,你这时到父亲和堂妹身边帮忙,上能侍奉祖母和母亲,下能增长见识,我又可跟着堂妹赚钱。
哪怕日后还要回来,我们的宅子在,叔父也在。有了外放的资历,就显出你的能耐了。
再说以父亲和叔父的性子,还能忘记你的功劳吗?你给父亲帮忙,日后你就是他最好的儿子。”
她相公不傻,他想起上级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姜尚书侄子,虽知是自身不善社交,也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叔父多番提点,他始终不得要领。
如今妻子给他指了条明路,又听哥哥们说侄子侄女打算过年都不回来。他知晓两位嫂嫂见多识广,耽误谁都不会耽误孩子。
再听妻子同他好声好气分析,他就能明白此事大有可为,他年轻自然也想搏个机会。何况妻子全心全意信赖着他,他不忍让这可人儿失望。
她相公低声道:“我先写信给父母亲探个路。如果可以,我同你一块去。”
老三媳妇见相公采纳她的话,喜不自胜,奉上香唇。她相公亦等待许久,抱起了她,一室生春。
两夫妻盼到了杭州的来信,姜家大伯果然赞同此事,夸他们夫妻有眼光。还亲自写信给姜伯游让他帮忙牵线,老三夫妇又投些银子进去打点。
终于等到节后找到了机会调去市舶司,老三媳妇同相公跑回了杭州。老三媳妇还将弟弟妹妹都一起带上,另外出钱给弟弟去杭州最大的书院读书,让妹妹们跟着姜家女孩上课。
老三媳妇边学边做,闲暇时间继续同女眷们一起快活,再也不提回京城的事了。
等两个铺子生意都稳定下来,已经快到过年了。大伯阖家为姜雪蕙举办了盛大的生辰宴席,邀请城中贵女们来参加。
每位出席的女眷但凡是老顾客,知府夫人还提前按人数赠送一套过年的红衣裳。很多人都穿着红衣裳来赴宴,又带动新一波老中青少的衣裙和童装的销量。
姜雪蕙在大伯家时常会收到家中来信,谢危还时不时会写信给她。只是她非常忙碌,甚少给他回信了。
而在生辰当天,她收到谢危和张遮的礼物。燕临和沈玠也都准备了生辰礼给她。
谢危的礼物十分用心,是几套上等的画具加文房四宝,十多刀专门绘画用的纸张和画册。一套金针和药学书籍。
张遮是字帖和印章,他今年准备春闱,时间很是紧张。也难为他能抽出时间来给她们姐妹准备礼物了。
燕临和沈玠是一块送的,无非古玩配饰之类的。当中还有一张古琴,看着年头挺久。曲音清韵悠扬,可见其名贵。
姜雪蕙想都不想,命人将古琴送回姜府,让父亲退回给燕临。她猜这其实是沈玠送的礼物,着实不敢收下。
她提前送了年礼到京城,算算时间,都已经到了父亲母亲手上了吧。
谢府里,谢危送走了姜伯游和他两位师兄弟,张政,他们约好一块亲自上门提前送年礼,感谢他去年的举荐之恩。
谢危很是重视,让人提前打扫好府邸,买了不少年花和新年装饰在家。他热情地同他们聊了半天。等客人都离开了,他的脸色黯淡下来,无精打采地回到书房。
里头帮他打理生意的吕显还在同剑书刀琴他们唠嗑,他们都知道谢危孤家寡人,每年过年都冷冷清清,若非姜伯游他们要来,他都懒得在府邸做过年的布置。
如今见他进来,冷冷地坐在书桌前,哪怕书房外头布置的再红火再喜庆,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神色晦暗,面带讥讽,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如同红色背后的阴影,悄无声息。
吕显劝谢危过年同他们去街头看烟花,猜灯谜。剑书也帮忙劝着。
“天冷,我不爱出门。”谢危冷淡地说。
管家来报:“大人,刚才的年礼都归纳好了,就有三套衣服想请您过目一下。”
谢危懒懒地抬头,管家道:“姜尚书大人送的礼盒。”
他有些兴趣,让刀琴去拿。一会,三个大礼盒摆在他的书桌上。
谢危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两件成一套的衣袍,是一件石青色圆领瑞鹤纹绸束腰广袖袍。
刀琴给他展开来看,内层是浅石青色交领长衫,圆领广袖袍从下摆,腰侧到胸口和后背都绣着浅金色的祥云和银色的飞鹤,衣袖和衣诀同样绣着这图案。
腰带是银色斜纹,中间用两条金色长绳缠绕在腰带上,打了左右对称两个绳结。两头绳子随绳结垂了下来
吕显看直了眼睛,伸手就要抢:“这衣袍太好看了。给我给我。”
刀琴不惯着他,呛声道:“这衣袍分明是按先生的身高做的。你不合适。”
吕显识货,道:“这是将瑞鹤图融入了衣裳里,如诗如画。读书人才能展现这衣裳的特色。我是读书人,怎么不合适?
再说还有两套呢,我给谢居安辛苦赚钱那么久,送我一套又怎么样?”
谢危站了起来,他走了到刀琴面前,望着这套衣袍,如同碧蓝的天空展现在他面前,成群的飞鹤在云间展翅翱翔着。
而在云深处,有位如仙鹤般的白衣姑娘,在轻颦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