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瞪大了眼,心中沉沉而落,卻見李佑白揚唇笑道:「自此之後,我便時常猜想李元盛根本就不喜歡我。後來我尋到了一個宮裡的老嬤嬤,人之將死,她告訴了我,當年金翎兒並非因李元盛「去母留子」身死,而是自縊,她是自縊而亡。她生下了我,便自縊而去。」
周妙不知不覺地攀緊了他的手臂。
「莊沉舟,若真有心,不該如此懦弱,若真有所求,便欲盡可取之。」李佑白的笑意淡了,「事後追悔莫及,惺惺作態,又有何用。」
周妙心頭一凜,李佑白怨恨李元盛,他也怨恨道七。
「你哭什麼?」李佑白眉心皺攏,抬手抹了抹周妙的眼角。
周妙其實不曉得自己何時哭了,可被他一抹眼淚,眼淚頓時流得更凶,她的鼻頭酸澀,眼睛發脹,心頭悵悵,好似起了一層薄霧,索性哇哇大哭。
李佑白眉頭越皺越緊,慍惱道:「別哭了。」
周妙胸中酸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
朦朦朧朧的視線中,李佑白無可奈何地伸手又來抹她的眼淚,低聲道:「別哭了,朕已經不難過了。」
可是他說話的時候,分明像是難過。
周妙一頓,抽抽噎噎地想要止住哭,口中只好道:「但我的手好疼啊……」
李佑白聞言一怔,仿佛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一臉的哭笑不得,道:「別哭了,我喚太醫來。」
作者有話說:
第1o7章
歲寒未減,十二月中,李元盛的棺槨被送出了殯宮。天地茫茫皆裹素,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一日一夜,風雪不停。
李元盛的棺槨終於入了皇陵。
轉眼便是年關,禮部的奏疏日益頻繁。
後宮無主,百官勸諫。
出乎眾人意料,皇帝又在禮部的名單上圈了袞州滄縣令周仲安之女的名號。
莊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即便猶在病中,她也吩咐人將李佑白喚來了寢殿,隔簾而坐。
此一回,他並未推脫政務繁忙不來。
月余未見,莊太后開門見山地問道:「哀家聽聞你又駁了禮部的奏疏。那周氏女郎,是你讓人添的?」
李佑白答道:「正是,朕打算立她為後。」
莊太后聞音起身,險些摔了手中茶甌。
「周氏是什麼出身?憑她能統轄後宮,克制妃嬪,掣肘他人麼?」
李佑白緩緩搖頭,笑道:「她不必克制妃嬪,掣肘他人。後宮之中,既無旁人,何來克制妃嬪?」
莊太后聽得一口氣吊在喉頭,喘不上來,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一旁的柳嬤嬤連忙上前,輕撫她的後背,為她順氣。
莊太后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咳。
她疾言厲色道:「皇帝,你這是何意?皇門子嗣為重,六宮空置,只娶一後,何其荒唐!」
李佑白笑了半聲:「哪怕六宮齊全,有時亦不能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