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的方式有很多种,总归来说,只要符合品尝之人的口味,便是达到了茶的效用。郎中令,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当然!”
“同样,刑罚也是如此。
赵高已经死了,他的族人不管死活都对我没有任何威胁。既然如此,我为何要诛杀他满门,给世人留下残暴的印象?”
();()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样会使赵党残留派系人人自危,他们会提高警惕,想要一网打尽就更加困难。
章邯似乎是在给王不疑解释之前的疑惑:“只要在处罚的同时,使其物尽其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纵使不是最严厉的惩罚,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不疑在同辈中算是佼佼者,但他确实没学到王翦的政治头脑,对于章邯的解释依旧不太理解。
只知道章邯特意减轻对于赵高三族的惩罚,似乎是有自己的考量。
“您想要利用他们做什么?”
章邯神秘一笑:“且瞧着吧,等人齐了,自然会揭晓。”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各自坐着品茶。
时间便在这袅袅茶香中流逝。
廷尉要比公子婴的府邸距离咸阳宫更近,可率先赶到之人竟是公子婴。
章邯与王不疑在人进来之前,将交椅搁置在一边,正襟危坐,礼数十足。
公子婴与两人相互见礼,寒暄两句后,章邯请他稍加等待,又令人奉上茶水,大殿中一时间再度陷入沉寂。
直到半个时辰后,栾佐才姗姗来迟。
“请丞相恕罪,老夫年老体衰,行动不便,因此耽搁了时辰。”
出门就有车架,难不成拉车的马也是一匹老马?
章邯只是笑笑,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开口便单刀直入:“此次请二位来是商议该如何惩处赵氏一族。”
公子婴与栾佐闻言,皆猝不及防,诧异地抬头看向章邯,前者神情激动欣喜,后者却是心中闪过一瞬惶恐。
来到咸阳宫时,子婴还有些忧虑,生怕这次又是二世整出的幺蛾子,谁曾想竟然是报仇。
他猛地站起身,弹冠相庆,抚掌大笑,双目中隐隐有泪光:
“赵佞害得多少名臣大将家破人亡?害得多少天下百姓流离失所?他族人的罪恶不亚于助纣为虐的旁从者,应当依照谋逆罪判处,夷其三族!”
“是啊,不亚于旁从者……”
章邯小口抿着茶水,语调幽幽,神情与动作浑然天成,仿佛只是无意间的附和。
王不疑瞳孔骤缩,用一种惊诧的眼神望向表情淡然的章邯,结合私下里那段似是而非的解释,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于是,他用余光撇向另一侧坐着的栾佐,果然见到这老头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端住茶盏的手也轻微颤动了几下。
这时的栾佐不得不考虑今日之事是否为章邯刻意设下的局,为的是示威以及报复前几日众衙署给这位新丞相的下马威。
“廷尉觉得如何?”
章邯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脸上挂着浅笑,目光淡然的望着栾佐,似乎摆在面前的不是成百上千条人命,而是随处可见的草芥。
栾佐收回目光,心中踌躇一瞬。
终究是信了自己心中的感觉:章邯在设局。
可那又如何?
赵党不能示弱。
哪怕只有空壳,也必须色厉内茬,否则嗅到虚弱气息的章邯岂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