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莉直接把被子扔床尾去,林山雪拗不過她,垂頭喪氣地坐起來,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你想讓我去哪兒啊?」
「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李雅莉彎腰收拾地上亂扔的衣服和瓶瓶罐罐,「別在我眼前亂晃,心煩。」
到底是誰來誰眼前晃啊?
林山雪又好氣又好笑:「您在辦公室,我在宿舍,咱倆隔著十萬八千里,誰也不挨著誰,您自己非要跑我房間來,怪誰?」
李雅莉抄起一件T恤砸她頭上:「換完衣服趕緊滾!」
那就沒什麼道理可講了。
李雅莉一路目送林山雪出了殯儀館大門。林山雪在路邊蹲了會兒,打了個呵欠,估摸著李雅莉已經進去了,想折返回去睡覺,結果一轉身就與遠處的李雅莉四目相對。
無處可去,無事可做,望著山下的海,想成為浪花,一頭撞在礁石上粉身碎骨。林山雪打開手機,在瀏覽器輸入「一個人可以去幹什麼」。
ktv、電影院、吃火鍋、咖啡廳、廣畫展、爬山……簡而言之就是,什麼事都可以做。
可是有什麼意義呢?
她的答案是恆定的,沒有意義,什麼都沒有意義。
山道風景好,車不多,是騎行的絕佳路線。光林山雪在這兒坐了幾分鐘裡,就有七八輛山地自行車從她面前騎過,偶有幾個騎行的人會沖她點點頭,輕快地打聲招呼,蒙著臉,看不清表情,但仍能感受到他們的愉悅。
這不是工作,純靠喜歡驅動。她小時候喜歡漂亮裙子,喜歡洋娃娃,喜歡糖醋排骨……現在不喜歡的東西能說到天荒地老,喜歡的感覺卻是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最近一次與「喜歡」沾邊,是在醫院聽見護士和她說,江綏有喜歡的人了,還是他的學生。林山雪驟然聽到這些,腦海中只有四個字——關我屁事。現在想來,護士大概是想讓她離江綏遠些?
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滑動屏幕,最後還是點開江綏的聊天框,消息還停留在五天前江綏發過來的「好」,林山雪覺得格外刺眼。
分別那天做出一副想要幫她的模樣,其實一點兒都不在乎。
林山雪在聊天框裡打了幾個字,猶豫了一下,點了發送。
林山雪:【你在哪兒?】
江綏:【學校,一點半有課。】
林山雪怔了一怔,沒想到江綏會回那麼快,像專門守著手機等她發消息似的,也沒多想,江綏的答案正中下懷,林山雪立刻回到:【我來找你。】
對面好一陣沒消息,也許是不想讓她去。林山雪點開打車軟體,她就偏要去看看江綏喜歡的是什麼人。
江綏:【抱歉,剛才有事。一教3o6,三點十分下課。】
在車上收到了江綏的信息,林山雪看了一眼,熄滅屏幕趴到車窗上,指間有節奏地敲擊車壁,沿途有巨大的風車路燈,她一個個數過去……
想讓她去、不想讓她去、想讓她去、不想……
第27章
第27章
林山雪十七歲搬進舅舅家,背上背著一把幾乎與她等長的大提琴,腳邊還有一個髒兮兮的購物袋。
她媽二十年前競選文藝委員,因為沒有一技之長以零票落選,二十年後林山雪出生,她發誓她的女兒一定要能歌善舞。別人家的孩子幼兒園報一兩樣興班已經頂天了,她媽倒好,畫畫、跳舞、主持人、鋼琴……能報的都給她報上了。
小孩子都是笨蛋,有些小朋友上完課就回家,林山雪覺得他們真可憐,不像她,還能和好朋友一起再上幾節興班。
小學的時候清醒了,周末仍憑她媽罵的多難聽也不從床上爬起來,她媽拿她沒辦法,畫畫退了,跳舞退了,主持人退了……留下一個鋼琴,又學了兩年,林山雪死活不去了,原因是她媽但凡在路上看見個鋼琴都要讓她上去彈兩段,逢年過節只要親戚來她家,家裡鋼琴就沒休息過。
痛定思痛總結原因,完全是因為鋼琴太普遍以及放在家裡太顯眼,說什麼也不要學了。她媽揚言要把她趕出去,林山雪寧死不屈。後來兩人都妥協,樂器還是要學,但是可以換一個。正是中二打算毀滅世界的年紀,林山雪想也不想就說要學貝斯。
她媽睨著她。
那吉他呢?
想都別想。
尤克里里?
你還真是換湯不換藥啊,最後一次機會,再不好好說就滾回去學鋼琴。
無法,林山雪挑挑揀揀一整晚,清早頂著兩隻熊貓眼,說她要學大提琴。大提琴好啊,不像小提琴,方便攜帶,也不像鋼琴,放在客廳引人注意。
冷門,長得還有點像吉他,四捨五入就等於學了吉他。
興奮感沒堅挺兩天,她就對大提琴恨之入骨,比鋼琴有過之而無不及。母女倆後來沒少因為琴吵架,但從家裡離開的時候,林山雪唯一想帶走的東西也只有一把琴。
食堂門口有樂隊在表演,路過的人很多,視線依依不捨,但很少有人停下來。距離江綏下課的時間還早,林山雪站在主唱正對面,毫不避諱地欣賞他們表演。
青春洋溢地大學生,帶著鴨舌帽,穿著寬鬆的深色衣服,或神情投入,或相視一笑。
林山雪她媽存了心思要讓女兒在學校的文藝匯演中大放異彩,但林山雪唯一一次正式在眾人面前表演是被好友硬拉上去的。演話劇,林山雪演一個踢箱子的路人甲,這事兒是個人都能做,但好友一定要讓她上台,原因是她有音樂素養,踢箱子自帶節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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