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军装上的风纪扣依然系得严严实实,但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身体比起刚刚的状态,更加引人注目,引人遐想,好像是有一种奇特的爆力和生命力隐藏在了瘦削的身板背后,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6子羲自己自然是没觉红包带来的改变,而化妆间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这改变是好是坏,只当是他自己的调整,赶紧把人放进了摄影棚里,想等导演的进一步指示。
而当6子羲的身影出现在摄影棚内时,他几乎一瞬间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那比往常更具有侵略性的吸引力,和濒死的气息结合在一起,让人感受到了一种颓废的美感,像是开到荼蘼的花,令人目眩神迷。
周和紧盯着6子羲的身影,没有出声,示意他先按原安排在桌边坐下。
“anet”
小军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盛满了葡萄酒的玻璃杯,皱眉思忖着刚刚哥哥不同寻常的表现,光透过窗棱,轻抚过他的眉眼,那副随性的模样,简直像是这世间最精妙绝伦的一幅画。
正当众人都看得呼吸一滞时,他却忽然紧紧咬住牙,手指在玻璃杯上猛地扣紧,“当啷”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他一边艰难地呼吸着,一边捂着胃,而就在此刻,鲜血突然从唇齿边涌了出来。由于中毒,那黏腻的血液已经呈现出了黑红色,顺着唇角流下,浸湿了他的胸膛。
门外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大步跑了过来,猛地伸手推开了室内花园的门。
“出去!”小军爷嘶哑地吼道,“滚!”
他用尽气力,将另一个酒杯掷了出去,门外的人躲闪不及,被泼了个一头一脸。
“军爷。”馆主来不及抹干净脸上的酒痕,见到桌上的血迹,瞳孔便猛地一缩,“军爷!”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忽略的颤抖,见惯了生死的医馆馆主在此刻,惊慌得像是一个从未直面过鲜血的寻常人。
换言之,正因为他常伴于生死,他才知道,小军爷现在的状态极其不佳,很可能已然是药石无医。
他未曾想过,自己不祥的预感会一语成谶,他更不曾想过,是会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成真……
小军爷疼得脸色煞白,勉强抬起头来看着门口的馆主,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却又像是泯灭的星,渐渐暗淡。
“我没救了,是不是?”小军爷勉强笑了笑,“哪怕是你来了,也不能再医活我一次……”
馆主此刻已经不顾玻璃碎片的锋利,在地上的酒液中找寻着药粉的痕迹,他不死心地想要做最后一次挣扎,可触碰到的药物却让他沉默,且心悸。
小军爷,是救不活了。
“是不是季少校。”馆主沉默片刻,眼神渐渐变冷,“这种药,如今除了他……”
“这是我,罪有应得。”小军爷摇了摇头,指了指心口,声音嘶哑,“季家养我成人,为的是我有朝一日能为国效力,我却背叛党|国,与共|党一心,实乃死有余辜……家兄是在清理门户。你没见我刚刚是在赶你走吗?自从为你和共党做事开始,我就没想活,只等着他们哪天来收走我。”
“你将名垂青史。”馆主低声道,“与千千万万的烈士英魂一起……但还是抱歉,我本不想你死,我没想到季家真的会对你下手。”
“你不用内疚,我不过是个一心想唱戏的逆子和弃子罢了,人活一辈子,能做件名垂青史的事,也不算是孬种。”小军爷努力支撑在石桌边,腰杆依然笔挺,血污却浸了满脸,“我小军爷,原本只一条命,你给了我第二条,我这一死,两条命都还得干干净净,好买卖!”
说罢,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细小的血沫已然涌出,馆主强迫自己不去直视它们,因为他知道,那是内脏破碎后才会有的残骸,这也就意味着,小军爷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下辈子,不说当牛做马了,俗气,我给你做只猫吧,”小军爷很轻地说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你喂我鱼,我就九条命都给你……”
“你真的没想过要活吗。”馆主上前,一把搂住眼神已经失焦的小军爷,嘴唇颤抖着问出了那个他本不该问的问题。
“如果你能带走我,我至此隐姓埋名,去到季家再也找寻不到的地方……”小军爷微微笑着,眼角忽然滑下了一滴泪,“可你也不能带我走。”
馆主沉默了。
他将这个小英雄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贴着心脏。
最终感受到他的颈动脉归于寂静。
小军爷死了。
馆主的眼眶在那一瞬间变得通红,可他的眼泪依然没有掉出来,他只是附在小军爷的耳边,很轻地说:“军爷,下辈子,来我医馆里做只猫吧,我放戏给你听。”
周和在监视器后看了好久,才抬手喊了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