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床单,消毒水,秋予梦回在潜水被救起后在医院的时刻。她很快就醒了,因为之前留给潜导的监护人电话也是自己的,秋家那边并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另一边似乎是同样的情况。
潜导问她是否知道自己潜伴家人的联系方式,秋予看着手术室摇头。
恰逢舒蓉病情加重,她没有多待,当天下午就飞回了光市,此后也没有再潜过水。
记忆像那晚的暗流,冲垮她。
“但是我救了你的命,你是该对我好些。”秋予下结论。
6右景躺在她旁边,她的马尾散在身侧,乌压压一片,如果可以被缠绕住……
他不说话,就这么窝在她身边,在享受这一刻,这种诡异的安静让秋予迷惑,她搞不懂6右景在想什么。
要是说刚才的暧昧是试探,现在的沉默让她意识到潜水事故后她没细想的事。
6右景,他的求生欲,没那么强。
或者说,他并不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
为什么?
他还是那样,一双眼润润的,执着地看她,一言不,像等着她继续宣判什么。
“你说话啊。”秋予忍不住催促他。
她听见预备铃响了。
可以再待一会。
假如他会说些什么。
在不夜侯初见时,秋予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有种对待易碎物件的慎重,他似乎幻想出了一个别样的秋予,也不知道他想象中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又搭上了……
自己对他的看法则更鲜明,讨好太明显,更像步步紧逼。
只见6右景伸出五指,跟她细数。
“我一共动过五次手术。小时候比现在更不省心,五岁的时候我还在龙城,那年除夕有非遗队伍表演打铁花,扎了一个架子放在景湖公园,我被架子砸进了医院,那次手术之后我的身体出了些异常,对疼痛不那么敏感。”
痛觉对人体来说再重要不过,如果没有痛觉作为危险的警示,人会不自觉地进行那些会导致痛觉的行为。
估计就是从那时候起,6右景的心态就有了问题。
痛觉不敏感,可不就尽力作着去找刺激么?
一句不敏感说得倒是轻拿轻放,后四次手术和这句话脱不了干系。
果然,秋予越听越心惊。
可,能理解。
“青里沙那次我的左腿被气瓶割伤,久违地一点痛,当时的情况,我压根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小予,我本来该留在青里沙的。那么多次不过是侥幸活了下来,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我就会这样在一场事故中死去。”
“你不该回头的。”
秋予怒了:“我不该救你?”
6右景刚要解释,秋予先制人:“你少扯些你的歪理,既然都被我救下来了就别再说自己该死那的鬼话,好歹也是我赌了命拉回来的,你这么说我要怎么想?是不是你死那,我记一辈子你就甘心了?”
她话里狠,带着怨气。
6右景家里没少惯着他这种肆意妄为又伤春悲秋的坏脾气,心理医生找了无数个,可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最后也只好随他造作。
对了——作。
6右景听她那话被激得一颤,没见着她之前心里有个模糊的轮廓,至少明白这是个极善良且勇敢的好孩子,见了她更欢喜,轮廓圈定的空白里被她一一填补,原来她是这么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