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唯一一批乘客被带到顾锦棠面前。
望着座位上皮肤比贵族女子还要白皙、气质比贵族老爷更加高贵的东方船长,这些老老小小、妇女孩子拘束而忐忑地弯腰行礼,为身上褴褛的衣衫而自惭形秽。
经过十多天航行,他们身上的气味着实不太好闻。
可是船长没有掩住鼻子,露出鄙夷的神色,相反,他让一位亲信给他们端上茶水听说是用东方秘法制作的茶叶,在欧洲卖得相当昂贵,堪比黄金,只有有钱的贵族才喝得起。
他们受宠若惊,双手捧着茶水坐下。
顾锦棠浅饮一口绿茶,经过灵气滋养的茶树嫩尖在泡开后清淡回甘,非常滋润喉咙。
“我需要为岛上的居民负责,随意接纳一些我毫不了解的人,是种很草率的行为。”顾锦棠摸着阿拉斯加浓厚的毛,语气温和,“你们为什么要放弃家园,来到这座岛上”
船员家属们看到他轻描淡写与猛兽为伍,喝茶的手直哆嗦。
一位带来妻子与三个孩子的水手坦白道,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至少来到岛上还能生存下去,否则孩子会饿死的。
水手们的家庭大多贫困,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在贵族老爷的地上租种。这两年收成不好,一家老小瘦成皮包骨头,天天忍饥挨饿。
另一家好歹有两块地糊口的,春耕时田地却被一位男爵霸占,失去住所后过得比佃农还不如,几乎成了乞丐。
原本以为在海上遇难的亲人忽然出现,没有半点儿大难逃生的窘迫受苦之象,反而身姿挺拔、步履矫健,比去年出时更长胖许多,叫亲属们分外惊讶。
当得知轰动全城的葡萄酒、酱菜来自他们的商船,亲属们忍不住想,难道他们的船被风刮到上帝在海上的乐土
于是船员提议一起回海岛时,他们没多少犹豫就答应了。
一路上,家属们听说不少这位东方船长的传奇事迹,带领船员突破风暴在岛上安居乐业,还制造出厉害武器,轻松打败凶恶海岛。
最重要的是,他身边有头驯服的巨大猛兽,只听船长命令。
这些人很是忐忑,未见着人已感到畏惧,害怕船长不接受年老和瘦弱的人。
人群里有几个妇女尤为不安,在船上时,就有船员不满地表示,不应该把女人携带上船,否则会给航行带来不幸。
虽然回来一路风平浪静,但她们依然担心受到船长的责怪。
顾锦棠支着下巴听完,对于家属们提心吊胆的一些问题,他连问都没问一句,沉着得几乎和他稚嫩清丽得外表不符。
“在岛上,只要你干活就有饭吃。既然是农民,那你们至少会种地吧”他看着众人道。
衣衫褴褛的家属们连连点头,仿佛看到留下来的希望。
“你们都会做些什么”把男女分开登记名字和家庭关系后,顾锦棠先好奇地询问女人们。
这些女人皮肤是太阳烤炙的蜜褐色,手掌粗糙,看得出曾是干粗活的,被这么一问,起先没有人敢回答,认为平常做的活并不能算拿得出手的的擅长技能。
顾锦棠再次笑着说会种植也算时,她们才一个接一个开口。
有的擅长种卷心菜,有的会缝补、下厨、搓线、编织,还有一个羞怯地表示会一点绘画。
虽然她极力表示只会一点点,还是观察打工的贵族老爷家桌布上的图案,顾锦棠还是很高兴地把她安排到布匹染色印花的岗位。
岛上水手们干粗活还行,审美非常粗犷原始,稍微精致点的活儿就做不了。比如编草席,永远都是一种最简单的花纹,有的人手粗,编的草席一睡就散。
作坊生产的陶罐永远都是那几个形状,只是技术越熟练,要他们绘制点装饰,想都别想。
更别说拿绣花针做衣服、缝被子,这群大老粗没一个人学过裁缝。如今船员带来女性家属,岛上的生活水平可见又能提高,顾锦棠心里松了口气。
没有染过布、学过的图案少不要紧,华夏很早流传着植物染、拓敲染的方法,只要她们感兴趣,有大把的时间去尝试。
等新居民介绍完自己,顾锦棠马上按照他们的特长和岛上需求,安排好各人的工作,明天会由小队长带领他们去上班。
分配完毕,各回各家。
女人们拉着孩子朝着船长离开的背影双手合十,有工作的感觉,让初来乍到的她们感觉安心一些。
当天晚上,新居民吃到他们有生以来最美味的一餐。
第一次贸易的结束非常愉快,为岛上补充许多物资,而且妇女们的到来为小岛带来许多改变。
顾锦棠心心念念的“拓敲染”很快被做出来,这是一种将花草叶片采来,通过小锤子敲打拓染,把植物的形状和颜色拓印到布面上的染色技术,成品非常漂亮。
美丽的花朵和叶片落到白色布匹上,颜色鲜活,带着大自然浑然天成的美,令全岛的居民爱不释手。
不管是用来做桌布、餐巾,或者别的用途,都令颜色花样匮乏的岛上居民感到新鲜极了。
借由这些花布,新来的家属和土著人关系一下子拉近不少。大家在冬天来临之前,穿上缝上棉花的厚衣服。
顾锦棠依靠船长的威严,也可能是妇女们的偏爱,率先得到一床大棉被,还有必备的床上四件套,羡煞旁人。
只有周奚舟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