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
爱可应该从小女仆那里学到过这个概念,但对于“喜欢”的判断都慎之又慎的她,“爱”只能更加陌生。
“这个概括有些片面,爱情是爱的一部分。陌生的男女之间可以靠爱情产生血缘的连接,它作为‘爱’的典型也不奇怪。亲情、友情、对植物动物甚至普通物品的喜爱,足够深厚的都可以是‘爱’。”
见爱可又皱起眉头,我抬起手揉了揉她额头:
“没有那么复杂——比如,爸爸是爱着爱可的。”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如此坦白地表露一种情感,以至于我说完这句话后,不禁感到耳根与脸颊有些微微热。
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本与我无关的孩子,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只是目睹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逐渐变得强大,看着她因为我的一举一动作出我意料之外的反应,感受到她身上充满着与我极相似的魔力……
等我骤然觉自己会在与这个孩子对视时露出无意识的笑容,我这才明白我已经与她建立了难以割舍的牵绊。
就如同亲生孩子也只是从母体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为何就能让大多数的母亲对这个独立的生命产生复杂的情感,这是无法用逻辑来解释的事情。
可能爱可是在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在我亲眼目睹下产生意识的生命,也是唯一一个将全身心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我的魔族。
或许早在我第一次触摸她柔软的小手时被睡梦中的她抓住的那一刻,在我的魔力被她吞噬之后,在她睁开那双与我极为相似的眼瞳时,我的心里就已经产生了特别的情愫。
好像爱可就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我,有时我甚至会对这份熟悉感感到惶然。
她是我,但又不是我。
抛开那些难以言明的事情,既然我已经成为了她的父亲,那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
至少,我在照顾着爱可的这两个月里,我对爱可的期望越来越纯粹——我希望她能过得好,仅此而已。
我甚至已经没有再把爱可纳入我对天神的“复仇”计划之中,我希望她可以远离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快快乐乐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没有自然光的街市里,摊贩点起的零星灯火闪烁,映在爱可血红色的瞳孔里仿佛祭典里燃起的烟火:
“——我知道啦,我也爱着爸爸呀!”
魔王二号所在的人类贵族学院放了暑假,换句话说,我已经潜入那里将近十个月了。除了被人类教授带去研中心那次,我再没机会以正当理由接近那里。
而且比起我专注的电池工艺研究,教授每次询问进度时好像更关心我对一些敏感问题的看法,比如对天神、人体实验以及王族统治的态度。
是我正在被他们试探,还是这帮家伙已经开始提防我,所以用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来晃点我,我都有些麻木了。
虽然没想过我能在短时间内刺探到有用的情报,但我以为凭我前世的那些知识,至少能够得到些正面关注呢。
假期时间我就没打算在学院里待着了,因为闲杂人等(其他学生)数量减少,想甩开那些暗中观察我的跟踪者有些难度。
和t城一样,王城的教会也会定期举行驱除恶魔的仪式。并且因为是总部,这里的仪式声势浩大,排场十足。原本我也担心过这种做法是否会给学院的我们带来影响,所以第一次经历仪式前,我就用强大的魔力掩护着魔女徒弟和魔法科妮溜了出去,自己留在城内看情况。
当圣光笼罩在整个城池之上时,我确实感受到了一些压力,皮肤也隐约有被灼烧的刺痛感。刺眼的光芒会让我感到眼睛酸涩,但除此之外就没有更严重的伤害了。
真是奇怪,就这种程度,甚至没有勇者剑锋擦燃的火星更具威胁。于是第二次在会场集结参加仪式时,我没有再让他们找借口溜号,而是在我施展的掩眼法之下,在被圣光所伤的同时用药剂疗伤。
判断对象是否是魔族的直接方法,就是观察皮肤上是否会出现被圣力灼伤的痕迹。魔族被圣力造成的伤口一般很难快愈合,但我们所经历的仪式里,这种程度的力量甚至连我的护甲都无法击穿。
分明身为魔王的我对圣力的敏感度要更高,这难道就是o的十倍还是o吗。而对于魔女徒弟他们,方士给的药剂就足够让他们在一天内恢复得看不出破绽。
疑惑归疑惑,我也没想着找勇者去问“嘿,你们的仪式怎么这么弱”。按照魔王城获得的情报,这一年里人类进行的祓除魔族仪式上,圣力的强度的确大不如前。
勇者的实力并没有减弱,那就不该是圣力本身出了问题。是教会刻意缩减了参与仪式的人数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也有让小偷会长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证实,教会参与仪式的圣职者数量没有变化,但仪式本身确实是“注了水”:比起用纯粹的圣力来覆盖,他们使用了耗费圣力更少的光魔法,用相似的视觉效果混淆视听。
这是集体摸鱼事件吗,别人不说,勇者对圣力的感受肯定敏感,他就没有投诉过?而且教会里也不乏有些实力的圣职者,高层里至少得有那么些个能察觉到。但这种消极态度一直持续了一年,只能说整个教会都在暗中促成这件事。
教会这是做样子给谁看,给王族还是给百姓。王族里也有圣职者,真想瞒应该瞒不住;那就是糊弄百姓了,想出更少的力赚一样的钱吗。
总不能是想糊弄我们魔族吧,养精蓄锐准备给我们整波大的。就算我不关注,经常跟人类“打”交道的达威利,以及会混入人类收集情报的魔王城,他们都在持续关注着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续影响。
魔族不是自大狂,我们从来都没有把人类当作卑微的虫豸而对他们不屑一顾。如果人类想把我们当傻子,我肯定他们会收获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