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婚了吗?”他似乎是考虑了半天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也可能是看我半天没说到他关心的话题上吧。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继续看向江面,望着远方,脑海中闪过很多这一路上遇到的人
“那现在是?”他很谨慎,但真的是好奇
“单身,一个人”我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他听到,点了点头,我也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不是在老家的人无法理解在都这样的城市,大龄青年都单身是图啥吧。
“嗯,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可能是感情太奢侈吧”我笑着看向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话音落下,我们都没在说话,谁也没有问问题,就这样一路走着,偶尔在某个位置停下,欣赏当时的景色,或驻足欣赏某个团体的小表演,自由自在的下午,没有烦恼,不需要思考,遇到极美的景象,拿出手机拍照,我们始终保持点距离,没有很亲密,就像老朋友一样。
晚上要去二叔家吃饭,我拒绝了他提出一起吃饭的邀约,推辞说下次。他并没有过多挽留,可能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做事稳重了吧,尽量让大家都舒服,而且他也知道我要去二叔家,也不再多说什么。
他开车将我送到二叔家小区门口,临下车时问我“会在老家呆多久?”
“应该会留一阵吧,不着急走,北京也没什么事。”
他点了点头,好像又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我下了车,目前他开车离开。
二叔果然做了很多好吃的酱了拿手的猪蹄,杀了生鱼片,拌了凉菜,炒了蒜苔,我们仨人这一桌子菜,还真有点多。二叔果然爱吃肉,看他啃着猪蹄特别香,他依旧倒满一杯白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毫无忌讳。我有点担心,看了看在身边的老爸,老爸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管,陪着二叔喝了几口。
我羡慕二叔的洒脱,都说人如果知道自己要死都是会害怕的,可我在他的身上丝毫没看出来。可能就像他自己说的‘这辈子不亏,顺应天意’他真的可以做到。也许他也害怕,害怕离开后吃不到这些美食,见不到亲人,喝不了白酒,他怕那个世界这些东西都没有,所以想在离开前,好好享受。不管是哪种,做为家长,我们都只能陪着。
二叔隔三差五就下厨整点吃的喝的,我和老爸几乎没怎么在家开火做饭,二叔也很奇怪,他从来不叫姑姑们过来,每次都是我们仨,我从未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老爸说“没事,人到最后了,可能就是会奇怪一点”
我在老家待了有一个来月,每天陪着老爸二叔去医院取药,检查,二叔总会和我说“不用再去查了,浪费时间,没意义”可是我总是不放心,明知道时间有限,可就是不死心,总觉得多查查,多吃药,时间还是会延长一些吧。
这一个月我每周也会和胡光明安排一天见面,我的理解这都不算是约会,老朋友回来,带我出去转转,吃点好吃的,算是一种招待吧。我回来的事情没有通知任何同学,朋友,离开家的时间太久了,任什么样的关系也都淡了,也罢,我也习惯了,在北京一个人,在这里至少还有家人,朋友也很奢侈,没有就没有吧。
第二个月了,回家的日子和在北京没什么区别,两小只在老家待的很爽,冬天下雪了,我还带着它俩去院子里玩雪,北京的小猫咪,在楼里养太久了,没见过外面的世面,见到雪的时候它俩都是傻的,不敢动的,被我用雪团打了几次,才知道,在雪地里撒欢太爽了。
这是个照常和胡光明相约的日子,刚到饭店准备点菜时,接到了老爸的电话“在哪呢?赶紧回来吧,你二叔走了”
“走了?他去哪了?”我没反应过来,好奇这老头跑哪玩去了。可话音刚落,突然心头一震,原来我已经习惯了二叔每天做菜,溜弯,差点都忘了他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我二叔过世了,我得回去了,今天……”放下手机,我赶忙告诉胡光明,起身就要离开。他一把拦住我,提醒我穿好大衣,他开车送我过去。
东北的雪,好美啊!二叔走的这天,景色真美,好像是为他送行一般。因为下雪,路上的行人也很少,现在正是热气腾腾在家吃饭的时间,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二叔做的大鱼大肉了。
到了二叔家,医院已经来人了,人已经送上车先拉回医院出具相应的证明。姑姑们都来了,大家在二叔的房子里相聚,头一次感觉他家竟然有这么多的人,可惜二叔本人却不在。老爸说他照常过来看二叔,因为今天下雪,所以来的有点晚,结果敲门半天没人开,感觉不好,就报了警来了开锁,人是坐在沙上刷手机时睡着了,睡梦中走的,很安详,父亲说看到二叔很安详,他也很开心,没糟罪啊。
我很奇怪,我以为我会哭,我以为老爸也会哭,姑姑也会哭,可是大家都是很沉重的坐在那里,商量着后事。胡光明陪我一同上楼,他说怕有什么需要忙乎的,毕竟我爸年龄大了,我又常年不在家,老家的事可能不熟悉,他想的很周到,我很感动。
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一旁,听大人们在商量,有一些跑腿的事胡光明揽了下来,他去安排。我无所事事,转头间看到了二叔家的餐桌,恍惚间又看到我们爷仨在那吃饭的景象,二叔做了拿手好菜,喝着白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老爸陪着,我啃着猪蹄。我们仨高兴极了,吃的满嘴油,笑着,乐着。那一副景象一直在那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到了。
出殡那天我替二叔披麻戴孝,替他摔了盆,他这一生就这样画上了句话。按传统仪式,骨灰先安在殡仪馆,后期找到合适的公墓就安葬。我和姑姑家的几个孩子,做为晚辈,烧纸,跪拜,丧仪没有因为他无儿无女而变得冷清,老爸很欣慰,因为我回来,陪伴他的弟弟度过了最后几个月美好时光。这些时间,胡光明一直都忙前忙后,陪着我家,我很感激,总感觉他做的有点太多。
他从来不介意,也不允许我这样见外,按他的话说我离开了太久,老家的很多东西都忘了,他只是帮我而已。这种感觉很奇怪,会感动,会感激,看着他如此熟悉又遥远的人,总觉得这样的时光是假的。最后所有事情都办的很顺利,老爸也放心了。二叔走后,姑姑们在整理遗物时现了二叔的遗书,应该很早就写好的,名下的房产留给了我,让我随意处置。存款兄妹几个平分,大家没有什么争议,就按二叔的意思做的。我莫名多了一套房子,有点意外,虽然东北的小房不值什么钱,可我毕竟也不在老家,最后决定让老爸处理吧,先过户给他,将来是卖是租,让他自己决定好了。
二叔的事情处理好,离我要回北京的日子也变近了,当然胡光明也知道,他约我的次数频繁起来,可能怕我这一走,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