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柠再次皱起眉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讲着自己的看法。
“且不说疑罪从无,王绩现在尚无证据只是单纯的猜测和怀疑。朝廷若是只因为他的怀疑就将大臣暂扣,岂能服众?岂不是让其他大臣皆进入猜忌的圈套,又怎能让人信服?让她再从其他地方入手吧,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坚定的态度反而让子珩很是欣赏,他原以为想要为刘学育洗刷冤屈的晚柠会愿意这样做,没想到她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在群臣面前服众,心中波澜渐起。
“我说的可是有道理,皇上你是怎么回复的?”
晚柠起身在堂前来回踱步,思考片刻双手叉着腰,转身正好看见子珩欣赏的眼神。与不喜欢女子干政的先皇比,他似乎很喜欢看晚柠侃侃而谈的样子,总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经常自己还未察觉倒是将晚柠看的不好意思了。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子珩至今还未有实权,朝堂之上的官员多半是靠太上皇提拔,自然是太上皇党的;另一小半则是当年支持祁王的旧部,虽被打压却依然能坚持这么多年,可见势力之盛,如今祁王重回政治中心,势头只怕一天强过一天;余下的则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官,不被其他两党放在眼里。至于榆城的县令郭铭拜得是太上皇党的核心人物钱大人的码头,若是没有实足证据贸然行动,只怕会打草惊蛇什么都查不出来。
子珩并不想让晚柠参与到这样的权力斗争中,悄无声息地将话题转移到她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上去。
“确实不妥,颜颜今日可是来讨奖品的?”,子珩与她四目相对,烛光在两人的眼睛里跳动。
“胡说!主要是来看你的,其次才是讨?拿?取,对就是来取奖品的。”,许是被看穿了,晚柠不好意思地甩起胳膊,使劲推了一把子珩。没成想下意识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子珩一个趔趄,竟有些慌了神。
子珩假装咳嗽了一声,缓解着尴尬然后指了指帘子:“咳咳,早就准备好了,进去看看吧。”
“嘿嘿,就知道你早有准备,上次从你宫外的宅子里随便拿了一幅字画,没想到居然是名流大家的真迹!剩下的奖品自然也不能比它差太多,因为这个还头疼了几日。”,晚柠欣喜地朝帘子灵巧地溜了进去,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子珩也跟在她的身后,走到帘子旁边依靠着柱子看着她开心。
宽大的书桌上早已摆放着准备好的东西:一个卷轴状的东西——想必也是书画类的东西,另一个则是一方不太大的木盒子,隐隐约约出淡淡的红棕色的光泽,一下子便吸引了她的目光。晚柠迫不及待地将木盒拿在手里端详,骤然被它的精巧的工艺所折服。
“盒子都这么好看,里面装的东西得好看成啥样呀?”,心里想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打开。里面的东西却有些大失所望,比起外表的精美,里面的东西确实有些简朴,甚至是未经雕琢的一块石头。对她来说这无异于是买椟还珠,于是她带着不太理解的表情微微歪过头看着子珩。
还未说出一句话,只是看她的表情子珩就知道她的意思,便不忍心继续看着她苦恼。走到她的身边从她的手里接过这个盒子,并从中取出这块看着有些简朴的玉石。
子珩将这块玉石翻过来,借着烛火晚柠这才看见底部居然有刻字。
“大师的作品?”,虽然看见了字,但是她实在是没有楮国艺术的鉴赏能力,犹豫着问道。
子珩点了点头:“前朝最负盛名的金石雕刻大师韩一的晚年作品。”
晚柠还是半信半疑,她不理解既然是金石大师的作品,又怎么会在这么朴素的石头上留下自己的镌刻作品。于是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还是跟第一眼的感觉一样,十分疑惑的问道:“这个真的是大师的作品吗?”
许是这个角度看过去,格外可爱的模样让子珩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耐心地给讲给她听:“韩一大师留存于世的作品数量不多,其中绝大多数材料精美昂贵,也不乏稀世珍宝。年轻时的韩一恃才傲物,是不屑在便宜的石头上雕刻。”
“那这个就是他老年的作品呗?”
“颜颜真聪明!”子珩总是不吝啬对她的夸奖,随后补充道:“确实如此,晚年的韩一回到老家拜访幼时好友,两人就沿着儿时玩耍的河堤行走,在河岸边饮酒畅谈。喝到尽兴半醉间在水流里寻得这块石头,有感而便在这上面刻下‘返璞归真’。”
听到这个故事再看那原本乱七八糟的字,此刻看起来确实能与‘返璞归真’联系起来。不过晚柠可没有因此而感动,浸润多年的现代电视广告,如今只觉得这么会讲故事,他的作品一定很好卖吧。拿这个做奖品,也算是配得上。
“颜颜,你上次拿走的那幅画的角落里就盖着这个印章,想来一起做个奖品倒也合适。”
听到子珩这样说,晚柠这才想起来那幅画上确实有这样类似的印章,于是小心地将印章收到盒子里,待会儿一并打包带走。心里默默念叨着:“收到奖品的商家可千万要识货呀,别再传乐颜公主言而无信,用石头打捐粮商家的谣言。”
但是面子还是要做的,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它收好——生怕力气使大了再把盒子给折了,一边说着夸赞子珩的话,如什么“皇上眼光真好!”又如什么“皇上真慷慨,皇上大气”之类的话语。
再打开旁边的卷轴,却不是什么画而是一幅书法作品,虽然不清楚文字的意思,依然能感觉到遒劲有力潇洒飘逸和它的观赏价值。有了刚才的经验,晚柠已经充分相信了子珩的诚意,这幅字画的价值自然也是不会低的,便不再纠结它的来历。
晚柠忙着打包,还不忘忙里偷闲朝着一旁的子珩灿烂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完成之后,她随意的将它们丢在桌子上,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十分苦恼的样子。
子珩见她这样,自然地走到桌子旁边将卷轴放回原本的盒子里,像强迫症似的把两个礼盒整齐的摆在一起,一切妥当再看向晚柠还是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他双手撑着桌子,向前俯着身子凑近椅子里的乐颜,形成一个半圆似乎将她包围在里面,实则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她感到心安和放松。
“怎么这副表情,可是还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