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故意认错那个假的你的。”他无力地为自己辩驳着,“但是,我太想你了,我一看到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只想,只想靠近你呜……”
“我知道。”季一粟抽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不停哄着,“我知道,不用解释,我知道。”
他轻轻擦去年渺眼角的泪,又像哄婴儿一样,慢慢抚摸着肩膀,一点点顺着胳膊往下抚摸,再次握住那只被砍过的手。
年渺想忍住眼泪,可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忍耐,便任由眼泪肆意流淌,什么都不管了。
百里落尘会训斥他,怪他失去理智,不能步步小心,竟然连一个伪装的季一粟都认不出来,可是季一粟不会,只有季一粟会对他说,“我知道”。
他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和自己同样思念的情感,同样不顾一切想要见到对方的情感,无法克制无法理智地面对,他什么都知道。
他是世上唯一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人,他们有着相同的情感,在相遇的这一刻完全共鸣,交融。
师兄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他在世上唯一会在乎的人,也是他唯一拥有的人。
师兄从来不会真正地训斥他,怪罪他,即使听到自己不知天高地厚,非要闯入龙潭虎穴,落入三个伪神的追捕的险境,也没有半点怪自己的意思。更不会怪罪自己没有理智,有的只是无尽的宠溺和包容。
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无法做到这样。
他到底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师兄呢?
他不由回忆起,师兄似乎只有一次是真正显得着急并训斥了他,那是在刚刚到达幽兰大6的时候,在指出他有自尽之心的时候,师兄的语气才是真正的斥责。
师兄只会怪他自己伤害自己。
就算是现在,师兄也只会握着他的手问他,疼不疼,明明已经完全长好了,看不出任何瑕疵了,师兄还是不敢用一点力,好像那里依旧是断着的一样。
其实根本不疼了,而且他当时是寒雾之体,伪装的魂魄之身,断臂轻而易举,就像是被掰断的人偶的胳膊,一滴血都没有掉,之后又飞快长出来,疼也只是短暂的几秒,不至于无法忍受。
可是季一粟一问,他就觉得异常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仿佛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伤害,恨不得再把手掰断给季一粟看,让季一粟替他疼。
但到底也只是想想,他根本不敢这么做。
师兄唯一会生气的,就是他自己伤害自己。
他安静地靠着季一粟,藏匿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迫切地想要和对方交融在一起,可又没有了一开始的勇气,只闷闷地低着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年渺才突兀地开口:“越沧海是谁?”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让季一粟懵了一下,才略显尴尬地轻咳两声:“谁,谁告诉你的?”
他话都快说不稳了,若是年渺此时抬起头,还能看到他稍显异样的神色。
可惜年渺只低着头掰着他的手指玩,闷闷道:“我听那个,那个‘伪魔’喊的,到底是谁?”
季一粟:“……”
年渺重重掐了一下他的手指:“快说。”
季一粟淡然道:“是我,以前的名字。”
“那怎么不告诉我?”年渺稍稍提高了声音,仿佛自己占了理,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别人都知道的我不知道!你什么都瞒着我!”
一连串的指责让季一粟缄默下来,等他安静了才道:“假的名字,不作数的,我已经不用了,你知道的才是真的,是我爹给我取的。”
“越沧海”这个名字,是他自己临时取的,昔年他正年少轻狂,当手下败将问他的大名时,他犹豫了一下,才报出这个名字。
阿爹总说,他们生如蜉蝣,只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当谨慎小心,安安稳稳过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可他后来却觉得阿爹不对,谨慎小心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只有自身强大才是正道。
他不要做沧海一粟,他要做沧海,甚至越沧海。
可是很久的后来,他才明白,阿爹说的才是真理,他始终只是沧海一粟,看不清真相。
思绪渐渐蔓延,又被年渺扯了回来,他定了定神,没有再去回忆。
年渺姑且算是原谅了他,但还是别别扭扭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