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相当暴力的一击,衍天宗本就破破烂烂的结界,彻底完成使命,光荣致仕。
衍天宗门下净是鼓捣易学术数的占卦师,头脑达,四肢简单,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人斗法。
李停云闯入衍天宗,如入无人之境,他往哪儿走,这群牛鼻子就往哪儿退,看着像是拦路,但又没人敢出手,单他一个,竟把少说近千号修士,一步步逼到镇海文渊楼下,退无可退。
这些人着装统一,不好浅色,偏爱深色,尤其是靛青色,几乎每个人都是一身古朴、庄重的靛青道袍,头一丝不苟全部束起,加冠,簪紧,露出光洁的脑门。
际线一个赛一个高。
无法从衣着和扮相上判断少长高下。
李停云挑了下眉,问:“谁是宗主?”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甚至有几个憋红了脸,貌似想要骂人。
衍天宗没有宗主,只有掌门。
虽然名字里有个“宗”字,却并非宗族体制,而是门派组织。
修仙界统共十大宗门、十位领头人,各自名号都是响当当的,但凡修道之人,且不论修的仙道还是魔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作为正道人士,被魔教视作仇敌,并不可怕,反过来恰能证明他们的实力,人性本贱,来自身边道友的万千盛赞,远远抵不过反派一次破防,当场骂娘。
最可怕的,莫过于没人把他们放在眼里,大魔头、大反派连他们是谁都不记得,岂不是说,他们这些“正派”做得太失败?可怜,可怜。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不是正派太失败,而是反派太强悍,就像李停云这样的,眼高于顶,看不见他们也正常,不止衍天宗,放眼天下,能被他记住名字和身份的,从来就没有几个人。
十大宗门里,他最熟悉的,都被他灭了满门,在灭门之前,他也是“人生地不熟”,没关系,边杀边认,杀完了,就有大致印象了。
“再问一遍,谁是宗主?”
对衍天宗,李停云展露出罕见的耐性。
“我!我!”
人群之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稍等……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衍天宗弟子们左看看,右看看,低头四处看看,似乎也在寻找他们那位不大靠谱的掌门人。
片刻之后,一只胖乎乎的矮冬瓜,从人群中“滚”了出来,高声喊道:“掌门是我,我就是掌门!”
身高不及成人一半,体重倒是一个顶俩,走路气喘吁吁,冠有些松散,身上还被踩了许多脚印,样子有点狼狈,手里拿着一副琉璃镜,一面往鼻梁骨上戴,一面走上前来,伸手说:
“不好意思,绝不是我故意不现身,你也看到了,我个子矮,方才他们都往后退,独我一个向前走,被人碰掉了眼镜,弯腰去捡,又不知被谁蹚倒在地,还踩我好几脚。”
掌门弯腰提鞋,把脚后跟塞进去,又整了整衣衫,正了正冠,眯起豆子般的小眼睛,笑着补上几句应有的客套:
“真乃贵客也,太极殿殿主不请自来,莅临寒地,令我宗门蓬荜生辉。”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不妨对坐讲和,有话好好说。”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极高,一个极矮,李停云不得不低头看他,沉默一阵,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应了一声:“……也行。”
掌门撑了撑鼻梁骨上的琉璃镜,“那就请阁下赏脸,到里前面会客厅里坐坐?”
“不必,我来,就为两件事。”
李停云直言道:“准确点说,是有一件事情要你答应,还有一个问题要你回答。”
他说话从不客气,但就冲着他肯开口,没有动手,已经是在给人面子了。
掌门扬手一挥,大气道:“尽管说来。”
李停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这个人,热爱学习,喜欢读书,听说你们镇海文渊楼里,藏了不少好书,早就想进去看看了。”
“但我读书有个习惯,就是翻来覆去地看,直到把书读烂为止,所以我看一本书,要花费很长时间。”
掌门越听越不对劲,李停云继续道:“我总不能一直待在衍天宗,也不能隔三岔五来‘做客’——你们大概也不希望这样吧?”
“就在刚刚,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利用传送阵,把镇海文渊楼搬到太极殿去,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衍天宗“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他说的还是人话吗?!
他要把镇海文渊楼“搬走”?
他怎么不上蓬莱把扶桑树也给掘了呢?!
镇海文渊楼之于衍天宗,恰如扶桑神树之于蓬莱洲,是他们的圣地!命脉!!根基!!!
他个不要脸的邪魔歪道,轻飘飘来了一句,他爱学习,他爱读书,就要把人家的藏书楼搬走!
他要的不光是藏书,甚至还有那栋楼!
那一整栋楼啊!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无法无天!厚颜无耻!胡作非为!
衍天宗掌门勉勉强强维持住场面。
转头对李停云说:“这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