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先生,就喝一点点,一点点,跟你在一起,我需要勇气,求你了,好不好?”林子苏开始撒娇卖萌。
嘿,偏周瑁远竟吃这一套,便冲刘太太微微一颔,刘太太这才取了高脚杯,斟了少量,轻轻放到了她的手边。
林子苏如获至宝,不由分说,就一饮而尽。酒才下肚,肚子就咕噜噜地抗议了起来,甫一低头,林子苏看到手边是刀子,讨厌的西餐刀子,真讨厌……
嗯,醉者无罪,索性放肆一回,趁醉“打劫”,林子苏干脆把所谓的繁琐的要命的透不过气的冷酷的无情的西餐礼仪抛诸九霄云外,不由分说将刀子“哐当”一声扔到了一边。
随即,又冲刘太太傻甜傻甜一笑,又拿起了叉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又看看盘中餐,唉,叉子也别扭——她想把盘子里的食物拢一堆一口吃掉。
于是,她索性把叉子当筷子用了,呼噜两口就吃进了肚子里,把另外两个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周瑁远索性也停了下来,拿起白色餐巾优雅地抹了一下嘴,背靠着椅子,两手放在餐桌上,脸色不阴不阳不冷不淡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林子苏才不去管那张阴晴不定的多面体的脸,干脆彻底放开了,刘太太要给她夹菜,却咧嘴一笑拦住了,还脱口叫了一声“亲姨”,说要自己来。
周瑁远在刘太太脸上从来没看到过任何表情,但今天林子苏却让她破例了,因为刘太太正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林子苏,这下连周瑁远也忍俊不禁了。
林子苏不理会他们,像一只贪吃的猫儿,兀自流连着餐桌上的美食,刚那两口下肚,才觉刘太太的手艺是真绝,美味极了!
她将中餐的烹饪精华,结合到了西餐上,西餐第一次吃到嘴里不那么难吃了——不,这绝对不是西餐,而是中西合璧的美食,嚯,这世上竟然还有比老妈做饭好吃的女人!
哎,只可惜,这些菜品从来没见过,一个也叫不上名字,但还是挡不住一个吃货的脚步。
“亲姨,您这也太好吃了”,林子苏边吃还忍不住夸赞。
刘太太大概是看惯了“主人”常年的冷酷挑剔和喜怒无常,自己也被驯化成了一台没有感知的“机器人”——似乎所有为他工作的人,尤其是近身的,仿佛都被他同化了,变成和他一样,冷漠而机械。
刘太太骤然听到称赞,禁不住鼻子一酸,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还是一言不,面无表情,继续垂手恭敬待命,内心却对这个“粗野丫头”存了几分好感,但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她这样可是在挑战先生的忌讳,唉……
这厢,她撒了欢儿的狂吃,但还是觉得不过瘾,微晃了一下身子,索性端着碗,走到餐桌中间,开始随意调取食物,也不用公筷,每一样都会操几“筷子”。
可是这个“筷子”太不给力了,便回头问刘太太“亲姨,有筷子吗”,周瑁远也被逗乐了。
刘太太听到声音,这才回过神说有,但还是不忘“请示”主人——回头看了周瑁远一眼,他笑着点点头,颇有纵容之意。
刘太太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去取筷,结果拿来的还是银制的,太滑了,夹食物根本夹不住,刘太太只得又换了木筷,这筷子就爽快了,想吃什么就夹什么。
有了筷子,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了,尽情享受着美味佳肴,这回轮到林子苏吃得津津有味,看得旁人都是食欲大增。
刘太太的晚餐不在量多,贵在精致,甚至透着点烹饪的艺术美学,可周瑁远吃得并不多,倒是林子苏,将一桌美食风卷残云,几乎一扫而光,吃饱喝足,她才终于消停地坐回了位置上。
周瑁远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吃饭的法子,很没礼貌,很粗野,可也令他感到新奇,新奇是她居然这么做,要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伴敢在他面前这样用餐。因为新奇,反而不怪了。
刘太太再次被惊呆,这是破天荒的一次,自己做的餐被吃光的,如果说刚才只是言语的赞赏,那现在林子苏就是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最真诚的赞赏。
这可真是比主人给的高薪年终奖还让她感动和深受鼓舞,脸上不自觉地竟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纹,只是很快就消失了。
看到她终于酒足饭饱,周瑁远便让刘太太撤了,换水果盘上来,随后吩咐她忙完就回去休息,刘太太应声而去。
刘太太走后,周瑁远兴趣盎然地盯着她看,林子苏抹嘴的间歇,脸却悄悄红了,也是心虚不敢看他,还在微醺陶醉,试图说点醉话掩饰,不料周瑁远先开口了:“刘太太已经不在了,还要装吗?”
林子苏这才“哎呀”一声,脸一红,嘟了一下嘴,娇嗔了一句“被远先生现了”,唉,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我要是连你都看不明白,就不是你的boss了!”周瑁远好笑道。
“那我还是叫您‘总裁’吧!”林子苏终于收敛起来,变成了端庄的淑女。嗯,这是他喜欢的样子吧……
“为什么?”周瑁远明知故问。
“因为,因为……”林子苏像变了一个人呢,声音低沉,低眉颔,仿佛只有这样才是求人的姿态,
“过来!”周瑁远蹙了一下眉,让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上。
林子苏本想躲在银制烛台的缝隙里说完一切,那样就可以躲开他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神,可躲不了了,周瑁远帮她拉开了侧边的高背椅。
林子苏只得坐过去,二人重新坐定,周瑁远二话没说,先让她把过敏药吃了,林子苏乖乖地吃了药。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周瑁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林子苏不敢和他直视,双手在餐桌下紧张摩挲着,鼓足最后的勇气,才说:“今天来,我有事求总裁帮忙。”
周瑁远不冷不淡地哼了一声,心里明镜儿似的,倒也干脆:“说吧!”仿佛早有预料。
林子苏抬眼看了一下他,脸色很不好,全然没了刚才的宠溺和纵容之情。
林子苏不敢放肆,心里开始毛,窒息感、压迫感慢慢笼罩下来,为什么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好在他终于话了,林子苏顾不上内心的纠结和害怕,赶紧讲了林子茜在凶案现场看到过李天霸、俞琳徽以及还有“第一作案人”的事情,终于和盘托出了!
随后,餐厅——,不,整个宫殿,都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安静得有点瘆人,那是危险的信号,想让人逃离。
周瑁远直勾勾地盯着她,林子苏越心慌,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煎熬地等着,等他开口。
和周瑁远接触得越多,就越深刻体会到他的喜怒无常和阴晴不定,时时刻刻都笼罩一种恐怖的窒息感。
林子苏不敢说话,开始是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哪怕是拒绝也好,但慢慢地,心开始变凉,然后是后怕,然后是不知所措,太煎熬了。
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这么谨小慎微,那个勇敢快乐的林子苏去哪里了?
在他面前,太压抑,没办法做那个真实的自己。
为什么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底线地取悦他,迁就他?
他明明有能力,却总是在求他时,故意刁难,甚至羞辱,这是你想要的爱吗?
……林子苏被自己问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