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枯子轻声道:“陛下是君,宜自重,不可向臣行礼。”
“自重?”帝辛嗤笑一声,“寡人死后,臭名昭着,也不怕再担一些坏名声。让人皇消失,后世人族帝王皆为天子,向天俯称臣,这不正是你们要的吗?”
道枯子认真道:“即便如此,那也是之后的事了,陛下身为人皇,当有人皇的威严。”
“也就是说,此时的寡人在你眼里,还是人皇。”帝辛问道。
道枯子抬头行臣子礼,“是。”
“那寡人问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帝辛声音顿时严厉起来。
道枯子淡淡道:“陛下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我有一个必须要见的人,为此哪怕祸乱天下也在所不惜。”
帝辛抓住扶手的力度大了几分,直接将扶手捏碎。
“你为了你女人,就要寡人的女人死,你还有一点人臣的心思吗!”
道枯子将腰板挺直,直视着帝辛,“我为轩辕家做的已经够多了,若非我从中调解,人皇血脉早就断绝了。我只欠父皇,不欠你们轩辕家。”
”是啊。”帝辛自嘲一笑,“指望恶狼和绵羊讲道理不现实,寡人这个人皇如今已是形同虚设,要你这样的强者称臣,倒是寡人异想天开了。我死可以,放过寡人的女人。”
道枯子摇了摇头,“此事已经定下,改不了。若非荒淫无度残暴不仁,史书上无法交代。”
“赢家通吃啊。”帝辛叹了一声,“罢了,既然已经无法更改,就这样吧。后人如何评价,寡人不在乎。寡人错没错,寡人清楚。听说寡人还没死,他们就已经准备好了谥号?”
“是。”道枯子微微颔,“谥号为纣。”
“纣?”帝辛嗤笑起来,眼中尽是不屑,“死者为大,纵然生前犯下多大的错,死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我商朝的子民,从不会给人恶谥。为了上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他们已经没有人族的气节了。”
道枯子叹道:“的确,以前的人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屈服。被妖族压迫,便推翻妖族。洪水肆虐,便齐心治水。而现在的人族,脊梁已经弯了。对神盲从,甘愿被奴役,这不该是人族的精神。”
“这根脊梁,是被你们打断的。”帝辛冷冷说道,随即感慨起来,“寡人在后世的风评,是可以预见的,为了一个女人祸乱天下,而真相注定会被淹没于历史中。真正的纣王,是你。寡人不过是帮你担了骂名而已。”
“臣惭愧。”道枯子将头低下。
帝辛起身走到放置轩辕剑的木架前,拔出轩辕剑扔到道枯子面前。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来吧,杀了寡人,你便可以得偿所愿了。”
道枯子拾起轩辕剑,轻轻摩挲着剑身。
“这把剑我见过的时间最久,却从未属于过我,一如那血脉的桎梏一样。敢问陛下,这天下难道只看出身?”
“自然不是。”帝辛微微摇头,“与出身相比,实力更重要。你自觉实力强横能承天之重,想要让所有生灵匍匐在你脚下,倒也无不可。只是你们的所作所为,会让三皇五帝经营的以德治天下崩塌,变成以力胜人。他岐周以一阶臣属夺取天下,来日天下也必被臣属夺取,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道枯子双手捧着轩辕剑跪下,泪水不断滴落在轩辕剑上,声音变得决绝起来。
“那臣便斗胆,最后以君臣之礼送陛下。”
轩辕黄帝历经艰难险阻,方才为人族开创一个时代,而他也是开创者之一。
只是如今,他却要亲手摧毁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