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眼失神,只一味的挖雪摳土,碎石尖銳,將他指尖扎的血肉模糊,與黑沙冗雜成骯濁的顏色。
沈要歧與開陽帶著眾人也在雪坑中找人,沈要歧愧疚懊悔,深知若不是這場突如起來的炸山與雪崩,他們都將是北蠻的刀下魂。
須臾,幾人看著明顯不對勁的薛敖,不敢吭聲。
那滿身血污的少年十指顫抖,將亂石堆疊下的一片乾草捧在手心,眼中滿是天塌地陷的空寂與悲鳴。
——一隻僅有半邊翅膀的草蝴蝶,孤零零地躺在少年的手心。
或許不該稱之為草蝴蝶,它蝶翼被血色染得黑紅一片,像是只凋零的赤色蝴蝶。
「好看嗎?」
「可惜就只有一個。」
石破天驚的爆炸聲和姑娘期期艾艾的笑聲,一同在他耳邊響起。
。。。他都做了些什麼?
桀驁不遜,剛愎自用,為了一時意氣深入敵營失去音信,自顧自地以為留給阿寧幾個府衛便可護她周全,卻把無辜的小姑娘捲入狼窩。
明明前一天還說要帶她回家,今天卻把她一人獨自留在黑沙溝。
明明心知肚明阿寧的情意,卻因為可笑的自尊而吝嗇於吐露心意。
——阿寧,為了我落得這般,你圖什麼?
薛敖心中絞痛,腦中嗡鳴,失去意識前唇瓣在無意識地抖動。
可我還欠你一隻草蝴蝶。
。。。
北蠻退兵那日,遼東是多日不見的艷陽天,臨近年關,街市上炒栗香四起,雪際梅茂,垂髫小童們追著冰糖葫蘆跑,撞上人牆嘻嘻一笑便撒腿跑開,不遠處就是人流如織的商鋪,一同沐浴在明亮的日光里。
百姓們聽到這個消息時,齊齊跑到遼東王府外,高聲喊著王爺運籌帷幄,世子神功蓋世。
自薛敖幾日前被抬回府中後,大燕便傳開了,是這位年紀不大的少年深入敵營,剜了北蠻主的眼,絕了布穆達的後,叫北蠻群狼無,內亂爆發。
可這些薛敖都是不知道的。
在他被沈要岐和開陽背回來的第三日,府內太醫終於發覺了不對,雖然傷勢極重,但區區外傷怎會使得薛敖昏迷至今。
寶華寺的方丈爭卑大師突然出現在遼東王府內,他半證己道、百尺竿頭,已有二十年未下山,此次突然現身便是薛啟也不得不親去迎接。
爭卑大師像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慈悲地看著床上氣息近無的薛敖,長嘆一口氣。
「十年前老衲曾與世子有一面之緣,世子爬上高山層階,求到老衲面前。」
「他說最好的朋友丟了魂,叫老衲找個好法子。」